盧忠往前走了一步,抓住了朱祁鎮的腦袋,其餘的無名緹騎,將朱祁鎮的四肢抓了起來,抬著向著午門而去。

朱祁鎮一直在掙扎,他看到了孫太后,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奮力的掙扎了起來,他歇斯底里的喊著:“母親救朕!母親!”

孫太后的眼淚止不住的滴落,她想救,可是她一個婦道人家,能做什麼?

朱祁鎮在奮力的掙扎著,但是朱祁鎮的力氣,哪裡比得過大明最精銳的緹騎?

緹騎們邁著極其穩健的步伐,抬著朱祁鎮,向著太廟方向而去。

太廟硃紅色的宮門緩緩關閉,之後是宮殿的門,在吱吱呀呀聲中關閉,整個太廟祠堂之內,燈火通明。

朱元璋、朱棣、朱高熾、朱瞻基的畫像高懸,而在靈位之下,則是大明的歷代功臣,這些都是配享太廟功臣。

徐達、常遇春、李文忠、鄧愈、湯和、沐英、張玉、朱能、劉基劉伯溫、郭英等等,大明的歷代忠臣,享帝王香火。

這其中只有劉基劉伯溫一人是文臣,其餘皆為大明武勳。

朱祁鈺取了九根香燭點燃,插在了銅鼎之內,隨後他轉過身來,厲聲說道:“跪下!”

朱祁鎮哀嚎一聲,整個人向後竄去,他驚恐萬分的向著太廟之外跑,但是卻被緹騎們的人牆所攔住。

幾個緹騎將其擒住,放在了宗廟畫像靈位之前。

朱祁鈺指著太宗廟庭空缺的位置,十分沉重的說道:“本來,這裡還有一個地方,是留給英國公張輔的。”

“永樂四年,張輔滅胡朝,太宗文皇帝封張輔為國公,賜下世券,許世襲罔替,並留下遺詔,待到張輔去世之時,配享太廟。”

“張輔隨你征戰迤北,你卻將二十萬大軍!三十萬民夫!葬送在土木堡!這是你給瓦剌老丈人的彩禮嗎?”

“如此豐厚!”

“清理屍骨之時,連英國公的屍首都找不到!”

“你讓朕如何面對那尚且九歲的英國公張懋!”

“你怎麼對太宗文皇帝交待!”朱祁鈺振聲喝問道。

朱祁鎮被這一聲爆喝嚇得就是直哆嗦,趴在一個蒲團上,不停的磕頭,大聲的說道:“朕…孤是受奸佞矇蔽,都是那王振,對,都是他…他跟孤說,讓朕親征,張顯武德,對就是這樣!”

“強詞奪理!”朱祁鈺再次憤怒的打斷了朱祁鎮的狡辯,嘖嘖稱奇。

他低著頭看著滿是惶恐的朱祁鎮,滿是嗤笑的說道:“朕從未見過你這等人,真的此生僅見。”

“朕來問你,是王振讓你準備五日就立刻京師拔營親征,只帶七日米粱,穿夏衣,親征的嗎?是王振讓你駐蹕意決戰,在土木堡無水源之地紮營的嗎?是王振讓你移營的嗎?”

朱祁鎮眼睛一亮,猛地點頭說道:“是他,對,就是王振,大伴跟我說,說,速戰速決,兵貴神速,他就是這麼說的。”

人的下限到底有多低呢?

朱祁鈺終於在朱祁鎮的身上見識到了什麼叫做人間之屑。

這裡是太廟,即便是朱祁鈺這個魂穿而來的人,在這裡的時候,依舊保持著對祖先的尊重,但是朱祁鎮,卻可以如此泰然自若的說著謊話。

“恬不知恥!”朱祁鈺厲聲說道:“你作為大明皇帝!居然在敵營之中,不自刎以謝天地、社稷、宗廟,卻三度叫門叩關宣府、大同、京師!朕來問你!”

“這也是王振那已死的冤魂,讓你做的嗎?!”

朱祁鎮低著頭惶惶不安的四下看著,然後猛地抬頭說道:“是喜寧!對就是喜寧,他哄騙孤,說孤不做,瓦剌人就會殺了孤啊!”

朱祁鈺氣笑,搖頭問道:“那你為什麼不死?”

“額…額…”朱祁鎮有些慌張的向後一坐,開始不斷的後退,他已經明白了,這個之前儒雅隨和的郕王弟弟,現在已經變成了皇帝,吾與凡殊的大明天子!

他今天根本不可能走得出太廟,因為,這個弟弟,今天要殺他!

朱祁鈺看著朱祁鎮,這副模樣,是朱祁鎮本人了。

他從興安手中拿過了永樂劍,搖頭說道:“膽小如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