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貞從張秋上奏,治水之策。”朱祁鈺將徐有貞的奏疏拿了出來。

在徐有貞之前,有十四個治官前去,最後的結果都是無果而終,到了地方,徐有貞才發現事情,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

于謙拿過來了那封《言沙灣治河三策疏》,認真的看了許久,又還給了陛下,十分慎重的說道:“陛下,臣巡撫地方,深知治水之難。”

“這沙灣、張秋運河段已經決口整整四年,卻無一人可以治理,但是徐御史到了地方,依舊覺得自己可以治水,臣以為,可以讓他試一試。”

徐有貞善治水,朱祁鈺是知道的,這也是這個把家人送到了南方,多次提出南遷,甚至為鳳陽詩社、奸商求情的人,還能活著的原因。

治水不僅僅是個工程問題,還涉及到了地方方方面面,十四人前往,卻屢次無果,可知其阻力有多大。

朱祁鈺又拿出了一份奏疏,這份奏疏也和治水有關。

于謙拿過了來看了半天,說道:“漕運都御史王竑上奏,認為沙灣、張秋,漕渠淤積阻礙漕船運輸,要求徐有貞儘快堵塞決口,以確保漕運暢通。”

“這個王竑,之前就去過沙灣、張秋,治了半個月,結果水勢更大,田、產、池皆潢,乘船居然可以來往四方,此人說辭不可信。”

于謙對這個王竑是瞭解的,他跑去治水,越治水越大,最後從京官貶到了漕運去,此時王竑上奏,大約有痛打落水狗的嫌疑。

“朕記得王竑與於少保有舊,對吧。”朱祁鈺有點好奇的問道。

按理說,這有關係,不是該幫著王竑說話嗎?

“國事在前,臣不敢私。”于謙趕忙說道。

他和王竑的確關係不錯,但是國事就是國事,誰有道理聽誰的。

徐有貞認為可以花半年的時間,設定水門、開挖支河、竣通運河,王竑則是儘快堵口,讓漕運透過。

“堵不如疏啊。”朱祁鈺也傾向於徐有貞的法子。

王竑說堵上漕運過去再說,可是張秋、沙灣運河段,幾乎是整個京杭大運河,河患最嚴重、行航最艱難、河防設施最多的地方。

簡單的堵一堵,那倒是容易,但是日後怎麼辦?山東百姓,深受其害。

于謙知道陛下心中已經有了決議,認真的想了想說道:“臣以為調五萬京營前往張秋,徐有貞一個人在那邊,臣怕他力有未逮啊。”

于謙巡查地方十九年,張秋、沙灣那地方,真的好治理,也不會陸陸續續去了十四個人,而得不到任何的改善。

京營是保持大明政令通達的保障,這等需要大規模治理黃河的時候,就用到了。

朱祁鈺搖頭說道:“於少保為徐有貞考慮,他也早就想到了,在奏疏裡說什麼,京軍一出,日費不貲,遇漲則束手坐視,無所施力,自足集事。”

“嗯,他說不需要大明朝廷的幫忙,他自己可以。”

于謙愣了愣,他略微有些懷疑的問道:“沒有京營將士,他…行不行啊?”

不是于謙懷疑,實在是徐有貞有的時候,就是喜歡吹牛。

朱祁鈺拍著手中的奏疏,頗為肯定的說道:“他自己說了,不效則治罪,三十年內決口,則引頸受戮。”

“三十年?”于謙眉頭緊皺,如果說五年十年,那還好,居然說三十年內決口,徐有貞哪來的自信?

“可不是嗎?牛皮倒是吹出來了,朕看他做不到如何收場。”朱祁鈺點頭,這軍令狀立一下。

三十年的時限,這萬一大暴雨,他豈不是得腦袋搬家?

徐有貞這可是白紙黑字寫著呢,這可是軍令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