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才知道原來蝗蟲是秋季產卵在土中,秋收之後,深耕翻土,冬日一到,蝗蟲卵都凍死了,來年不會有蝗蟲的災害。

于謙在奏疏中陳述了許多他治蝗的經驗,都是他二十四年來巡查地方,所有的經驗總結。

“翰林院和國子監那幫人整日裡沒事幹,喋喋不休,把於少保之前關於治蝗奏疏,全都整理成冊,日日誦讀,若有一天前往地方任職,治蝗是頭等大事。”朱祁鈺將於謙的奏疏拿在手裡。

治蝗很重要。

于謙在奏疏裡,用了一個詞,叫泣血以聞。

具體來說,于謙在奏疏裡,寫到了一件事,天下蝗旱,至父子相啖者,真禽獸之不若也。

如果有了蝗災,甚至會有父子自相殘殺,只為吃掉對方的事情發生,那時候人連禽獸都不如了。

蝗災之下,人不是人。

“臣領旨。”興安俯首說道,其實治蝗二字,豈止是于謙在說,可是地方吏員,也知道其危害,可是卻是時有發生。

京師保衛戰打完了,于謙是個很擅長打仗的人,但是他更是一個二十四年的經年老吏,他對於治理地方有許許多多獨到的見解,有著更多更好的經驗和方法,可以與朝臣共享。

總之就是一個取之不盡的大寶藏。

但是大明京官、兩京一十三省的地方官們,是不願意聽這些見解、經驗和方法的。

蝗蟲起來了,閉上門,又餓不死他們,治蝗又累又苦,幹嘛要受那個罪呢?

沒事,朱祁鈺可以摁著他們的頭,讓他們聽。

于謙在奏疏中,最大的內容,還是說的農莊法,除了提出了自己的意見之外,他斷言,農莊法在宣府必然可行。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于謙對於朱祁鈺的農莊法是贊同的,他知道那是一種解決大明膏肓之疾的一種思路,也是軍屯衛法的一種延伸,是有很強的執行基礎的。

但是他卻並沒有立刻馬上的推行,而是暫行軍屯法,深入調查之後,才確定,這法子切實可行。

具體怎麼做,于謙在回京之後,會面聖奏稟。

“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朱祁鈺收起了奏疏,于謙行至塞外,依舊對朱祁鈺這個皇帝行其教育講經之職。

器指的是車服,名是爵號,這些東西不可以隨意給人,這是君王所需要考慮定奪的事。

器名二字,有非名不著,非器不形。名以命之,器以別之的說法。

近來,朝中對於徵南將軍寧陽侯陳懋封公之事,多有議論,于謙這句大概也表明了他的態度,希望朱祁鈺慎重一些,不要給陳懋封公。

陳懋的功勞可以封公嗎?不可以。

陳懋的徵南大將軍征伐的不是安南,而是福建民亂,在大明的功賞制度中,西虜人頭一顆五十兩,民亂人頭一顆才二兩,而且不給銀,折給米粱,而且因為是民亂的原因,對於殺良冒功查的極嚴。

那為什麼那麼多人攛掇著為陳懋封公呢?

德不配位,功不享爵的下場是什麼?

唯死也。

這群人攛掇著給陳懋封公的人,壓根不是為陳懋請功來了,而是為了捧殺。

將其捧得高高的,然後讓他重重的摔下來,摔得他,死無葬身之地。

彈劾不了,就捧殺,自古這群文人的招數,大同小異,沒什麼新鮮的。

于謙提醒陛下慎重,自然是提醒陛下,一些事,得辯證的看待。

“朕有那麼好忽悠嗎?”朱祁鈺來自資訊大爆炸時代,各種翻轉又反轉的訊息,看了不要太多,讓子彈飛,都變成了一門顯學,讓學了。

自己哪裡有那麼好忽悠。

他感慨萬千的說道:“王恭廠那邊最近有什麼好訊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