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彬在書信裡提到,他有顧慮,擔心自己的家人。

這就是袁彬想出來的法子。

朱祁鎮的沒有下限,總是一步步的傷透了那些忠於他的臣子,最終讓這些臣工走上窮途末路,最終走向死亡。

吳克忠、吳克勤和他的四萬騎,就是這樣死在了鷂兒嶺;

朱勇、薛綬和他的四萬騎,就是這樣死在了雞鳴山;

英國公張輔、兵部尚書鄺埜以及在廷文武六十六人,大明京營十數萬精銳和民夫,死在了土木堡。

大同府總兵官劉安,因為朱叫門的一紙詔書,只能進京請罪,若非大明戰事緊急,劉安私離鎮守之地,焉有命在?

現在終於輪到了袁彬的頭上。

朱祁鈺拿起了筆,寫了一封敕諭,在敕諭中,他明確的表示了一旦結親,立刻格殺。

至於袁彬家人,世代榮養。

朱祁鈺這封敕諭也是要在古今通集庫裡備案,日後有人說起此事。

也是朱祁鈺要殺朱叫門,而不是袁彬,袁彬只是奉命行事。

朱祁鈺不在乎青史之名,說他不守孝悌也好,說他貪戀皇權也罷,都無所謂。

是非公道,自有公斷。

正如慈父所說:「我知道,我死後有人會把一大堆垃圾扔到我的墳上。但是歷史的風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把這堆垃圾颳走!」

袁彬是條漢子,朱祁鈺至少得給袁彬的家人,留下後路。

朱棣當年不是就逼得建文帝自殺了嗎?

難道朱祁鈺要像建文帝朱允炆一樣,下一道模稜兩可的詔書:「毋使負殺叔父名」,領導都不願意承擔責任,會讓屬下相當難做的。

皇權更替,血雨腥風。

“可憐了一條大好的漢子。”朱祁鈺寫完了敕諭,讓興安送到東勝衛,由東勝衛軍轉給袁彬。

袁彬做出了弒君的事,即便是有朱祁鈺的敕諭,他依舊是隻能以死謝罪,即便是回來,也是口誅筆伐,不得安寢,家人也會跟著遭殃。

興安面露難色的說道:“陛下,宮裡聽聞來了訊息,有些著急,催著要,太上皇后錢氏,又開始哭了。”

朱祁鈺將手中的軍報遞給了興安,無奈的說道:“你說這訊息,朕怎麼跟皇嫂說呢?”

興安接過了軍報,看了半天,重重的嘆了口氣。

錢氏是個好女子,朱祁鎮北狩之後,一直來回奔走,情深至此,讓人感慨。

可惜了,錢氏遇人不淑,她碰到的是朱祁鎮,這傢伙,啥事都能幹的出來。

朱祁鎮的極度自私自利和利己主義,讓他身邊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無法醒來的噩夢之中,也帶著大明走向了噩夢。

“掐頭去尾送入宮中?”興安看著軍報,猶豫的說道:“太醫說,太上皇后不能再哭了,再哭下去,怕是,怕是眼睛就要不得了。”

朱祁鈺猶豫了片刻,點頭說道:“孫太后那裡,原樣送過去,皇嫂那裡,就掐頭去尾吧。”

掐頭去尾,自然是告訴錢氏,朱祁鎮在迤北過得很好,兩天一隻羊,五天一頭牛,吃嘛嘛香,讓錢氏不再憂心。

至於孫太后那裡,就沒必要了。

“於少保走到哪裡了?”朱祁鈺放下了朱祁鎮的事,問起了自己的肱股之臣去向。

興安翻了翻找出了于謙的奏疏說道:“於少保的奏疏在這裡。”

朱祁鈺認真的看完了于謙寫的奏疏。

于謙人已經到了宣府,並且已經轉了十七個軍堡,將這些軍堡的種種,說的非常清楚。

裡面有個小細節,那就是秋雨冬雪,山外九州一尺之土皆為凍土,來年無蝗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