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曹府內。

曹國舅詢問曹評關於曹誘和曹菡今天的動向,曹評如實作答。對於曹誘,曹國舅倒覺得沒什麼事情,就算是他找來陳晨和折克行去告知陸垚關於比武招親大會的事情,只有不到一天的時間,想來陸垚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而聽到曹菡今天從中午到晚上都非常正常的時候,曹國舅也是放心了。看來曹菡已經接受了要明天出席比武招親大會的事實。她應該明白,作為曹家的一份子,她就不能只考慮自己才是。

放下心來的曹國舅跟曹評安排著明天比武招親大會的事情。這次的擂臺賽,不僅僅是一次比武聚會,更是他們朝中官員的一次聚餐,不管怎麼說,也不能只是讓他們看完比賽就離開,明天比賽場地非常大,另外,曹國舅將這次比賽場地旁邊的幾間空房子全部買了下來,這些日子也是進行了一下簡單的佈局,那幾間房子,就會作為明天擂臺賽之後官員聚餐的場所。為此,曹國舅特意也是花高價請來了樊樓的師傅們明天負責做飯。可以說,他為了這次比武招親大會也是投入了不少的財力。

北宋的聚餐,特別是官員們的相聚,其實也是有一些規距存在的。我們可以從宋代的酒桌文化當中發現,其實這種聚會跟政治也是密不可分的。

宋代以前,「酒池肉林」「鴻門宴」「青梅煮酒論英雄」及「曲江流飲」之類的酒場故事,都與政治存在關聯,或揭露沉湎誤國之禍,或描寫暗藏殺機之心,或表達指點江山之意,或彰顯仕宦交遊之趣。不過就政治話題而言,這些酒桌上的往事,都遠不及宋朝那樣豐富多樣。

發生在乾德元年(九六三)的「杯酒釋兵權」,是宋太祖親自導演並主演的一場戲,配角乃禁軍將帥石守信、高懷德、王審琦、張令鐸等幾位曾經直接參與了「陳橋兵變」的趙匡胤的結義兄弟,場地在開封城中的皇宮內殿,主題為御宴上的君臣聚飲交談,宗旨則是收兵權。據宋代史籍《續資治通鑑長編》記載,當年七月的一天傍晚,宋太祖專門在宮中設宴,邀請石守信等人入席。當彼此酒酣耳熱與動情之際,趙匡胤屏退身邊左右,先是感謝他們昔日襄助兵變之功,再感嘆當天子的艱難,然後表明對兵權旁落的擔心。諸將這才明白參加的是一場「鴻門宴」,想到以往開國君王常常殺戮功臣的先例,都恐懼涕泣,乞求指條生路。趙匡胤遂說:人生如白駒過隙,所圖的「富貴」二字,不過是多積金錢,優遊享樂,使子孫免遭貧乏。你們何不解去兵權,出守大藩,置買上好田宅,為子孫立長久基業,多養歌兒舞女,天天飲酒作樂,以終天年。我再與各位聯姻,君臣之間兩無猜疑,上下相安,「不亦善乎」?知道這是一場政治交易後,石守信帶頭拜謝,接受了開出的條件。翌日,諸功臣將帥都主動請辭軍職,解甲歸田。外人當然不明白這樣的弔詭結果,原是在酒桌上達成的利益交換。其實,宋太祖是有備而來,石守信等人卻是毫無防範,所以在把酒言歡中被擒個正著,唯有俯首聽命。

與「杯酒釋兵權」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後苑之宴」,過程就簡化了不少。開寶二年(九六九)十月,宋太祖在後苑設宴,邀王彥超、武行德、郭從義、白重贇及楊廷璋等一批老資格的節度使赴會。依舊是酒酣之際,趙匡胤對諸位說:你們都是朝廷宿臣,操勞重鎮已久,非優待養賢之意。王彥超表示願卸去節鉞,但武行德等人卻不甘心,紛紛訴說自己的功勞。趙匡胤不再耐心勸說,乾脆答覆道:這皆屬前代的事,何足掛齒。次日,便將他們一律打發到虛職。這場酒席中的變故,發生在宋廷根基鞏固之時,更不用說這些人又屬前朝遺臣,故宋太祖的態度堅決果斷。豐盛的酒席不過是一種過場而已,背後隱含的是斧鉞相加,赴宴者只得俯首就擒。

小範圍的酒宴,還是宋朝帝王觀察臣僚的特殊場合,一些人的前

程也由此受到影響。如邠州節度使劉重進奉命入朝,趙匡胤在曲宴上與其交談後,對左右說:觀劉重進舉止無異常人,前朝用為將帥,何足擔當大任?隨之將其罷為閒職。至道元年(九九五)四月間,宋太宗向丞相呂蒙正徵求提拔參知政事呂端為相的意見,呂蒙正認為呂端為人糊塗。呂蒙正獨居相位卻發此非議,反而引起了宋太宗的猜疑,便回答道:呂端小事糊塗,大事不糊塗。於是,在某天的後苑宴會上,宋太宗仔細觀察後,作《釣魚詩》一首示意呂端,其中有「欲餌金鉤深未達,磻溪須問釣魚人」之句,暗喻自己是求賢的周文王,而呂端則是垂釣的姜子牙。時隔數日,呂端升任宰相,而呂蒙正則罷相出局。

宋人筆記《玉壺清話》記載了宋太宗朝的一件逸聞:樞密副使趙昌言與鹽鐵副使陳象輿、董儼和知制誥胡旦為同年進士,皆一時青年才俊,加上趙昌言舊日的同僚梁顥,五人過從甚密,氣味相投。於是,他們經常晚間在趙昌言任職的樞密院內聚會,縱情飲酒,弈棋投壺,幾無虛日。他們常常夜半才醉歸,碰到巡夜的吏卒攔馬詢問,梁顥竟在馬上揮鞭責打,並口出狂言:「金吾不惜夜,玉漏莫相催。」開封城一時傳出「陳三更,董半夜」的民謠。大概此事傳得沸沸揚揚,有礙朝廷形象,趙昌言因此遭到貶官處分。以後,他復出為參知政事時,宋太宗對他笑道:半夜之會,不要有了。趙昌言當即叩首謝罪。出自百年後的這一記載,意在調侃過往的一段士林佳話,卻過濾了背後的隱情。

表面上看,「半夜之會」不過是幾個酒友聚會,以及過分貪杯引發的風波,但其實與朋黨政治糾葛有關。這場風波的主角趙昌言,與胡旦、董儼系太平興國三年(九七八)同榜進士,胡旦是狀元,趙昌言為省元,三人有同年之誼。自唐朝科舉選官制度興盛以來,同年關係就是官場中的重要資源,互為奧援,黨同伐異,成為常見現象。進士出身的陳象輿與董儼為最高財政機構三司同僚,又彼此嗜酒,自然進入了趙昌言的圈子。梁顥為雍熙二年(九八五)的狀元,曾是趙昌言的下屬,兩人也為故交。如此一來,以身居樞密副使高位的趙昌言為首,在朝中形成了一個關係密切的派系集團。但宋太宗是個既剛愎自用而又猜忌心重的皇帝,唯恐自己被架空,不僅經常撤換宰執大臣,也厭惡官僚們拉幫結派。趙昌言一夥人懂得規矩,因此便以飲酒為名聚會,密商朝政紛爭之事。

在宋代,類似與喝酒相關的政.治鬥爭話題還有許多。典型的例子如:宋仁宗明道二年(一〇三三),在朝廷為已故太后舉行的一場禮儀活動期間,宰相張士遜抽空跑到樞密使楊崇勳家喝酒。一個宰相,一個樞密使,分別是文武之首,賓主只顧推杯換盞,竟將大事拋到腦後,直喝到中午還沒散去。百官等他們不到,御史中丞範諷即刻就彈劾兩人有失體統。於是,張士遜、楊崇勳都遭到罷官外放處分。這兩位被貶固然由此事而起,不過實在也與政治角力有一定的關聯。張士遜和楊崇勳屬昔日劉太后垂簾聽政時期重用的人,而張士遜又與另一位宰相呂夷簡一直存在競爭關係,常常是輪流當政,故張士遜在宋仁宗親政後便與楊崇勳結成同盟,以鞏固自己的權位。這次能因喝酒引發如此大的風波,大概張、楊聚會於酒桌的日子不在少數,也終於給政敵提供了口實,使得幕後的呂夷簡有機會重登相位。宋哲宗即位初,翰林學士王觀根據親身經歷,以御宴為內容寫了首《清平樂》詞:「黃金殿裡,燭影雙龍戲。觀得官家真個醉,進酒猶呼萬歲。折旋舞徹伊州,君恩與整搔頭。一夜御前宣住,六宮多少人愁。」結果被對手抓住,指責褻瀆神宗皇帝,隨即遭到罷職處罰。

宋代官僚士大夫年老退休後,不少人仍保持聚飲的習慣,甚至有好事者專門張羅諸老聚會。如宋太宗朝的宰相李昉卸任後,仿照唐代白居易的「九老會」,與宋琪等九位老臣聚

會飲樂。宋仁宗朝,宰相杜衍賦閒後,與四位退休的耆舊有「五老會」,飲酒作詩,「吟醉相歡」。宋神宗年間,是宋朝的極盛時代,士林中的耆老聚會更為盛行。據《邵氏聞見錄》記載,元豐五年(一〇八二),元老重臣文彥博以太尉身份出任西京留守,也就是掛名養閒,他因羨慕白樂天的「九老會」,遂發起「耆英會」,邀集定居洛陽的「公卿大夫年德高者」參加。北.京留守王拱辰聞聽後,寫信表示願與會。司馬光年紀尚未過七十,但文彥博素來推崇其為人,力邀他入會。遵照當地尚年齒不尚官爵的風俗,排列順序為:七十九歲的故相富弼,七十七歲的文彥博、前司封郎中席汝言,七十六歲的前朝議大夫王尚恭,七十五歲的前太常少卿趙丙、前秘書監劉幾、防禦使馮行己,七十二歲的前天章閣待制楚建中、前朝議大夫王慎言,七十一歲的王拱辰,七十歲的前太中大夫張問、龍圖閣直學士張燾,加上司馬光,總共十三人。文彥博還在寺廟「資勝院」中築了間屋,取名「耆英堂」,命畫家為各位繪像,懸掛其間。於是,文彥博作為發起人率領諸老,攜歌妓樂人到富弼府邸,開始第一次聚會,接著依次進行。史稱「諸老鬚眉皓白,衣冠甚偉」,每次聚會,都會引來眾人圍觀。文彥博還提議發起了「同甲會」,組織同齡人聚首宴飲。之後,司馬光也與幾位老友舉辦「真率會」,並事先約定:酒不過五行,食不過五味,唯有蔬菜不限。有一位增加了酒菜數量,被認為違約,便加罰一次。

宋朝以「耆英會」為代表的退休官僚聚會,酒席上承載的更多是對往事的追憶,尤其是曾經身居高位者,在高談闊論中大概免不了提及政治話題,過往的縱橫捭闔乃至於驚心動魄,都付之一笑。因自古有尊老養賢的傳統,故這類活動都得到朝野的認可,往往成為一時的佳話。有得意就有失落,一些失意的官僚相聚,不過是借酒澆愁,排遣煩惱。《能改齋漫錄》記載,前面提到過的範諷後來遭貶,回到故鄉濟南,常與親朋故友聚飲。某日,一位退休官員在府邸請他喝酒,範諷乘興之餘在牆壁上題詩道:「園林再到身猶健,官職全拋夢乍醒。惟有南山與君眼,相逢不改舊時青。」字裡行間,透出的是失去權勢後的無奈。

諸如此類規距還有許多,更何況,明天曹家的這次比武招親大會,現在是連皇上趙禎都知道了。雖說皇帝不會親自到場,但是作為國舅爺的曹佾自然是不能怠慢來的賓客,除了觀看比賽,也必須要做好接下來聚會方面的事情。

於是,曹國舅和曹評研究這些事情一直到深夜。

而陸垚這邊則是有所不同,下午他們在酒中仙聊過一些明天要採取的行動和策略後,倒是沒有訓練多長時間,方莊本想著怎麼也要練習到天黑,畢竟明天就要去打擂臺賽了。但是沒想到陸垚倒是在黃昏的時候就表示今天訓練結束,他希望大家都回去早點休息,養足精神,明天到了比武大會的時候發揮出全部的能力出來。而陸垚自己,也是早早就回府吃過晚飯準備入睡了。

雖說看上去陸垚的這一系列安排,都說明了他其實對於明天的比試非常有信心,不過躺在床上,只有陸垚自己清楚,他自己也會為明天的比賽感到緊張。

之所以他之前讓方莊等人都回去,也是因為不想被他們看出來自己的情緒。畢竟,作為主心骨的他如果都在為明天的結果感到擔心的花,就更不用說他們這些聽命行事的人了。

明天,會是怎麼樣的一個過程和結果呢?就算是穿越而來,有著現代人思維和豐富歷史知識的陸垚,也不知道明天的這個擂臺賽會是怎麼樣的一個走向。畢竟,這個擂臺賽的出現不正是因為自己當初恢復了跟韓韞玉的婚約造成的麼。若非如此,現在說不定曹菡已經成為了陸垚的妻子,而和陸盱鬧得水火不容的,就應該是韓家而不是曹家了。

這件

事情,究其根本,起因就在自己,是陸垚自己錯看了韓韞玉,當時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既然這件事情因自己而起,那就應該在自己這裡結束才對,既然是自己先辜負了曹菡,明天一定要給曹菡一個說法。

說來也奇怪,陸垚一開始可以說是一種輾轉反側的狀態,但是不知道為何,當這種想法和信念出現在自己腦海中之後,陸垚倒是很快便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