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篇 第十一章 聖城

安葬了熊爺等人的三人組再次上路，雖然他們從喬斯達那裡知道了聖城的方向，但仍然心存忐忑，一是不知道二百里究竟有多遠，二是不知道路上還會碰到多少艱難險阻，遇到幾多虎豹豺狼?

說來奇怪，自從再次行動以來，雖然仍會遇到狂風暴雪，但兇猛的野獸卻是未曾再見。深諳事出反常必有妖的趙當歸心中覺得不妥，便尋來阿吼和半邊臉二人，想要商量一下，聽聽他們的意見。

今日的天氣不佳，不到晚上就颳起了凌冽的寒風，大風捲著冰渣，吹到人的臉上就像被蜂蟄了一樣。三人只好放棄前進，提前紮營，營帳是由4塊狼皮連線縫製而成，趙當歸本來想直接用熊皮縫製，卻遭到了半邊臉和阿吼的一致反對。在他們眼裡，如此大張的熊皮幾乎等同於聖物，是獻給神靈的最佳禮物。退而求其次的少年只得選了幾張寬大的狼皮圍成一環，再配上三根粗細相近，高矮相同，一面削尖的木棍。紮營時只需要將三根木棍支起，尖頭朝下，插入地面，圓頭朝上用獸筋綁住，然後鋪上皮子，頂端留出一截，再用獸筋將皮子與支架固定住，這樣既可以防風，又可以在帳篷內生火取暖，雖然帳篷不大，三人只能背靠背的睡覺，但依舊讓半邊臉和阿吼對趙當歸的技術讚不絕口。

帳篷中，三人盤腿而坐，中間的篝火上烤著狼肉。肉已經被烤的焦黃，油脂滋滋的往外冒，滴落在篝火上，散發出誘人的香味。阿吼削下一塊烤肉，用匕首叉到嘴裡，滿口熱氣沸騰。將匕首遞給半邊臉後，阿吼心滿意足的說道：“阿歸，這樣有什麼不好的，我們走一天算一天唄。碰到了猛獸我們也沒辦法解決，想那麼多幹什麼。”

接過刀子的半邊臉說道：“我覺得這是神的恩賜，我們應該離聖城很近了。神諭裡說，來尋求我的庇護吧，我將讓天災遠離，讓猛獸銷聲匿跡。讓鹿奶填滿池塘，讓肉脯掛滿樹梢。”半邊臉雖然嘴裡說個不停，動作卻比阿吼更加迅速，削肉，叉肉，入口，一組動作行雲流水。幾句話說完，他已經快速的吃掉兩塊烤肉。 發現自己吃虧了的阿吼急赤白臉的將匕首奪了回去，給自己美美的補上了一塊油脂四溢的肥肉。

趙當歸的眼角跳了跳，匕首本該傳給自己的，但他們二人好像忘記了自己的存在，你一口我一口搶得不亦樂乎。不動聲色的趙當歸將手掌放到火堆上，好像要烤手取暖。趁二人還在爭搶匕首，少年突然出手，連籤帶肉將整塊烤肉全部搶走，風捲殘雲的大嚼起來。阿吼和半邊臉見狀，一齊撲上，帳篷內頓時打作一團。

暴雪一連颳了幾天，三人也是走走停停，大部分時間都窩在帳篷裡，依靠食物儲備堅持下來。這一日，天氣終於放晴，久違的陽光灑滿了大地，照在漂浮的冰花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將世界映的仿若夢境。

阿吼急不可耐的衝出帳篷，跑到山坡上舒展筋骨，一直窩在狹小的帳篷裡讓身高體壯的他渾身難受。趙當歸清點著物資，皺眉道：“只夠吃兩天了，在不打些獵物就要斷糧了。”半邊臉點點頭，默默的打包著行囊。

阿吼的叫聲打斷了二人的思緒，趙當歸和半邊臉循聲望去，只見他揮舞著雙手，衝向營地，跑到一半又好像想起什麼，跑回了坡頂，對著二人使勁揮手。趙當歸道：“阿吼好像發現了什麼?”半邊臉想笑，想想不妥，於是板起臉，嚴肅的說到：“但願是一大群麋鹿。”

來到坡上的二人順著阿吼所指望去，只見一條金線貫穿天地，好似開天一刀，將世界劈成了兩半。“這一定是神蹟，是神在給我們指引方向！”半邊臉倒頭就拜，口中唸唸有詞。趙當歸也從未見過如此壯觀的場景，一時也有些呆住了，他喃喃自語到：“莫非這世界真有神靈不成？”

一日後，亢奮的三人終於登上了金光隱去的山峰，他們終於看清，這是一根柱子，一根巨大的擎天之柱。柱面上流光溢彩，閃耀著古老繁複的花紋。靜靜聽去，柱體上陣陣呢喃傳來，讓人心神放鬆，如坐雲霄。巨柱的底部深入地面，以它為中心建造著一座城市，隱約間還能看到有人在城市裡行走。

“聖城！！”半邊臉和阿吼激動地大喊大叫，連滾帶爬的向山下衝去，無論是衣服劃破亦或是頭臉磕的全都是血，二人都全然不管不顧，瘋了般的消失在趙當歸的視線中。趙當歸呆呆的看了看跑遠的二人，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的行囊，咬咬牙，拉起用樹枝和獸筋編起的雪板，慢慢的向山下走去。

。。。

城門外。正跪著頭破血流，衣衫襤褸的二人。阿吼一面對著聖城磕頭一面低聲禱告。趙當歸在阿爸的教導下雖然不信神，但是他並不牴觸別人相信。看到阿吼如此虔誠。他不禁心生感慨，頗有一些感同身受，情不自禁的湊近聽了聽。

“阿母要是知道我真的見到了聖城。說不定會直接嚇的暈過去。老猴子天天吹，可他見過聖城是什麼樣嗎？狩獵隊的人都說我是傻大個兒。可是你們見過聖城嗎。滿城都是肉浦和漿果。大屁股的壯女子任我挑。。。”趙當歸看著語無倫次的阿吼。心中一陣鄙視。他很想對著阿吼說“你這個假信徒，你給我出去。”

半邊臉早已激動得說不出話，他的臉上充滿了淚水。突如其來的巨大幸福感幾乎要將他衝暈過去，欣喜的笑容停留在他的臉上，讓他看上去面目猙獰。

等待兩位同伴祈禱的趙當歸觀察著厚重的城門，發現整個城門口車水馬龍，各式各樣的人往來其間，非常的熱鬧。這讓他想起路遇的喬斯達三人，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到了聖城。

聖城的主幹道由白色的巨石鋪就，筆直而寬大，從山腳的城門一路延伸到山頂的廣場。所有房屋都是木製，表面刷上一層白灰，一層層，一環環，從山腳到山腰，面向廣場，整齊的碼在那裡。整個聖城像一個巨大的白色扣碗。在八陽的照耀下，閃爍著銀色的光輝，輝映著金色的巨柱，聖潔而莊嚴。

等待進城的三人正在驚歎聖城的雄偉和神奇，耳邊突然忽然傳來了一個和藹的聲音：“三位莫泯從哪裡來？”一個佝僂著背，身穿白衣的長鬚老人，手拿一張獸皮，笑眯眯的看著趙當歸他們。莫泯是信徒之間的稱呼，同信者的意思，平常沒人會說，只有在部落裡大祭的時候才會這麼用。現在看到老者的裝束又聽到他這麼說，三人知道，這應該是聖城的管理人員。半邊臉當即向前一步，說道：“這位莫泯，我們從南方的黑虎部落而來。”老者仔細看了看獸皮，搖了搖頭，道：“這裡沒有貴部的記錄。”和趙當歸並肩站在後面的阿吼偷偷地用手捅了趙當歸，小聲問道：“咱們部落有名字的麼？”趙當歸哭笑不得，低聲說道：“當然有了，每次大典祝祭都會說的呀。”憨憨紅著臉，不好意思道：“我光想著慶典的吃的了。”二人在後面竊竊私語，半邊臉這邊解釋道：“我們部落小，每次聖涉最後都是全軍覆沒，這次的隊員也是死傷殆盡，只剩我們三人僥倖到了聖城。”說完，不忘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臉，嚇得老人一個踉蹌，“蹬，蹬，瞪”往後退了幾步，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這口氣。心有餘悸的老人看著羞愧的半邊臉，拿出刻刀在獸皮上刻畫一陣，輕言安撫道：“因敬神而亡，靈魂亦會沐浴神恩，得享榮光。你們能歷盡險阻萬難來到這裡，一定是受到了神的感召，神城歡迎你們，神的孩子們。”忐忑的半邊臉終於鬆了一口氣，他真怕自己會被擋在城外，見聖城而不得入，那樣他說不定就直接撞死在城牆下了。

對老者感恩戴德的半邊臉從行囊裡扯出了那張銀狼皮，雙手舉到老者面前，說道：“感謝你的理解和寬容，這是我們路上獵獲的狼皮，願意獻給讓人敬重的長者。”老人一愣，看著半邊臉手中的皮子，見狼皮毛色純銀，油光鋥亮，頓時兩眼放光，上手一摸更是覺著皮毛濃密順滑猶如妙齡女子的肌膚。見多識廣的老神官自然可以看出這張銀狼皮的不同凡響，對能夠狩獵銀狼的趙當歸三人也是高看了一眼。白衣老人滿臉堆笑，說道：“原來三位是神勇的戰士，老夫正好要下值，順路送送三位去駐站，我們邊走邊聊。”說完，老神官不動聲色的將狼皮披在肩上，在同僚羨慕的眼神中樂呵呵的領著三人向城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