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三死一生(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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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軍便點著頭連聲說謝謝,然後又問,他們為什麼抓人啊?姑娘說,是抓壯勞力給他們修工事。紅軍一聽,這可是進行偵察的天賜良機啊,起身就往院外跑。那姑娘先是一愣,隨後趕緊追上去拽住他說,人家聽說抓壯工都到處躲,你怎麼還要送上門去,你傻呀?紅軍跟她也解釋不清,只好說,大姐,你就讓我出去吧,有什麼事以後再說,謝謝,謝謝。
紅軍這麼一個好勞力,自投羅網地往人家手裡送,那還不被人家抓住?就這麼著,紅軍成了人家的勞工。沒想到的是,他和被抓著的壯丁直接被押到了國民黨駐軍的營部。這裡原是開當鋪的地方,有三進的院子,旁邊還有兩個套院,中心的地方是他們存放典當貨物的大倉庫,這倉庫高大結實,房頂就是個平臺,四周有城牆一樣垛口的矮牆,站在這裡可以居高臨下地俯瞰全鎮,是過去防備土匪搶劫的防禦工事。國民黨兵讓勞工們往這房頂平臺上背麻包,加固四周的矮牆。紅軍扛著一百多斤的麻包登著臺階上了平臺,假借歇口氣的機會往四外一看,往東往西能看到鎮子的兩頭,知道這裡是全鎮的制高點,平臺的垛子牆後面竟著三挺重機槍和五門迫擊炮,火力可以覆蓋整個東南的一片。當時紅軍心想,這個地方要是不控制住,到時候戰鬥一打響,我方的傷亡可就太大了。
他們扛完了麻包,又被押到河邊,用麻袋裝沙子用獨輪車往回運麻包。這回紅軍可露了餡,推獨輪車需要會點技術,既要用力還得會掌握平衡,起小在部隊長大的紅軍沒幹過這活兒,結果獨輪車上裝上三個麻包,沒走兩步就歪倒了,裝上再推,一溜歪斜地走兩步又倒了,漸漸地就與別人落後了老遠。
一般來說,是個農民沒有不會推獨輪車的,國民黨兵帶隊的少尉小排長一下子就看出了問題,走過來問紅軍,你是幹什麼的?紅軍腦子轉得也快,回答說,我是做小買賣的,推這車還真不會。小排長顯然不信,懷疑地上下打量著他,突然抓住他的右手,翻過手心一看,摟槍機的右手食指有一層厚厚的硬皮老繭,那小排長像有了重大發現似的得意地笑著說,竟是一個打槍的老手,你是那邊共軍過來偵查的探子!
他這麼一嚷,幾個國民黨兵端著槍跑過來就想把他圍起來,紅軍沒別的辦法,轉身就跑,六七個人就一齊朝他開槍,按說紅軍沒跑出多遠,這麼近的距離,這麼多的人朝他開槍,那是必死無疑啊。可是他跑啊跑,子彈嗖嗖地從他腦後打過去,就是打不著。為啥呀?他們的槍法太臭了,加上紅軍是沿著河坡邊上的柳樹行子掩護著自己跑,所以他們愣是沒打著他。你們說,他是不是撿了條命?
可惜的是,紅軍還是沒有逃脫,因為正趕上對面有一隊的巡邏兵過來,把他截個正著,結果他還是讓人家給抓住了。從後面趕過來的小排長氣得不管三七二十一,連聲大喊,把他綁了,就地正法,就在這河邊,就地正法!旁邊一個小兵說,應該把他交給長官去處理。那小排長說,什麼交給長官?長官早說過了,凡是有通共嫌疑的,一律槍斃,何況他有共軍嫌疑。
於是幾個人真就把紅軍綁起來押到河邊要把他槍斃了。
眼看就要沒命了,幾個巡邏兵卻不幹了,說我們天天巡邏,每天從河邊不知道走多少回,你們在這打死個人,我們得有多晦氣。南大橋那裡不是斃過好幾個人了嗎?你們還是在那把他斃了吧。不管那個小排長怎麼理論,幾個巡邏兵就是不讓,他只好帶著三個士兵押著紅軍奔南大橋了。
就這樣,紅軍在河坡這裡沒讓人家斃了,又撿了一條命。
敵人押著紅軍去南大橋要穿過鎮子的主街,人們一看就知道這是要到南大橋槍斃人,一路走過去的時候招得許多人看熱鬧,紅軍也覺得自己這回肯定是沒命了。
沒想到,走著走著,人群裡突然跑出一個姑娘,一把拽住紅軍罵道,你個找死的鬼,怎麼讓人家押到這來了,你幹什麼傻事去了?那小排長連忙過來喊道,嗨嗨,你是他什麼人?他是共軍,你不怕有通共嫌疑嗎?那姑娘說,什麼共軍?他是我男人,怎麼早起這會工夫就變成共軍了?然後就指指跟著小排長的一個國民黨兵說,他,叫張滿生,和我是一個村的,我們都認識,不信你就問問他。小排長還是不相信,和那個叫張滿生的國民黨兵一起把紅軍叫到一邊問道,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兒,那女的叫什麼名兒?紅軍就說,我叫張金銘,家在朱莊。她叫秦秀英,是我未過門的媳婦。小排長問那國民黨兵,他說得對嗎?國民黨兵說,對。
小排長沒話說了,可是還不甘心,指著紅軍的右手食指說:“那你手指上的老繭是怎麼來的?”
紅軍從容地說:“長官,我不是說過嘛,我是做小買賣的?天天地用這個手指頭拎秤豪兒賣東西,能不磨出糨子嗎?”
這次小排長不得不信了,依然惡狠狠地說,不斃你也不能便宜你,回去幹活去。就這樣,紅軍又撿了一條命。前前後後,他撿了三條命,你們說他命大不大?
當天晚上,紅軍就潛回到了部隊。第二天夜裡帶著我們偵察連的人走他摸進鎮子的路線,翻過了幾道牆院,直撲國民黨軍的營部,結果是裡外開花,不到兩個小時,在傷亡很小的情況下就把這個鎮子拿下了。”
大家聽著他講的故事,心裡一陣松一陣緊的。這時,林美娟關心地問:“那個叫秦秀英的姑娘後來怎麼樣了呢?”
齊志剛看了她一眼說:“鎮子解放以後,我們師長和紅軍帶著兩個戰士親自到她家感謝和慰問,還送去了一個大獎狀。紅軍和秦秀英倆人因為扮過假夫妻,再次見面都特別的不好意思,誰也不敢看誰,倆人的臉紅的啊,快成紅布了。幸虧秦秀英是有人家了,要不然這倆人……說不定……說不定,啊……是不是啊?”
大家一聽就知道他是說給林美娟聽的,都笑了起來。林美娟則笑著對奧洛夫說:“將軍同志,你關他的緊閉,他說的這些都是瞎編的。”
奧洛夫卻搖著頭一本正經地說:“不不不。齊同志說的非常可信。”
大家聽了又都笑了起來。林美娟也笑了,俊臉卻紅得特別地明豔。
齊志剛最後總結說:“我的故事說完了,不過你們看,紅軍這一天一夜裡,有三次必死無疑,可他都躲過來了,你們說,他是不是命大?所以說啊,他這次負傷雖然較重,一樣能躲過去,大家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
說完,他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意思是我這故事講得怎麼樣,奧洛夫便先帶頭鼓起掌來。
齊志剛講完了李紅軍的故事,林美娟跟著他回到了硬座包廂,見郭思維被奧洛夫將軍留下說什麼事情,便趁機問道:“就像你剛才說的,李紅軍一定會好起來的,是吧?”
“我什麼時候說過瞎話?”齊志剛斬釘截鐵地說,“我敢打保票,紅軍不但會好起來,而且還會好得很快。”
林美娟秀麗的臉蛋露出了笑容,漸漸地現出了緋紅。齊志剛看在眼裡,竟扭過頭去嘿嘿嘿地笑了出來。林美娟警惕地問:“你笑什麼?”
齊志剛說:“你笑還不准我笑,有那麼不講理的嗎?”
林美娟緊追不捨地問:“不對,你心裡說不定憋什麼壞呢,從實招來。”
齊志剛說:“那好,我要是說出來,你可不能惱我。”
林美娟猶疑了一下,說:“行。”
齊志剛便說:“那我可就實話實說了。這事還真是讓我不明白,過去我見你對李紅軍可以說是一百個瞅不上,一見著他就繃起臉來,冰涼冰涼的,連我看著都覺得冷颼颼的,可現在不一樣了,簡直快把紅軍當成寶貝疙瘩了,他這一受傷,瞧你梨花帶雨哭得那樣兒,怎麼勸都不管用,你說你這是怎麼變過來的呢,能不能讓我明白明白?”
林美娟紅著臉狠狠地瞪著他,一句話也不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