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得知鷓鴣山一事時已經是第二天傍晚,她緊張地等待著親信出門打聽訊息,卻根本沒有想到一牆之隔的祠堂中會如此熱鬧。

程大姑娘從沒想過會在這種場合見到這個傳說之中的弟弟。

命犯孤星者一生不得與親朋接近,否則便會招致禍端,輕則妻離子散,重則家破人亡。

要不是出了這麼大的事,恐怕爹也不會把他叫回來。

想到這裡她默默地看著面無表情的父親,根本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別人都以為齊國公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可她知道他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容易親近。

齊國公冷漠地看著陌生的兒子,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你在山上修行就學了這些東西?”

滿手血腥,乖張暴戾,簡直是天生的剋星,他到底是造了什麼孽竟然會有這樣一個兒子。

“看來你不想我活著回來。”

“你這是什麼語氣!”齊國公拍著桌子說。

程疏晏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誰能想到他們父子二十年來只見過這一面。因為一個命師的一句話,他就能不聞不問這麼多年,可見也不是什麼有良心的人。

“我不管你怎麼想的,現在立刻去林家負荊請罪。”

“我沒死是我命大,你讓我去給要害我的人道歉,這算什麼道理?”程疏晏看著他怒氣漸生得雙眼說“還是說你其實也參與了。”

“你說什麼!”程大公子黑了臉,不悅地看著這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弟弟。

“只是低個頭而已,至於嗎?”程大姑娘看著他說。

“那他怎麼不自己去,養不教,父之過。林家的人要是想算這筆賬怎麼說都應該跟你算吧。”

齊國公氣得用力地拍著胸口,差點一口氣上不來。“你這是要氣死我!”

程疏晏疏遠地垂著眼皮“不敢。”

“不敢,你根本就是無法無天!”大公子冷著臉說,“你要是不肯我們也不介意把你綁過去!”

“你大可以試試,我不介意讓孤星的名頭做得更實一點。”

“逆子!你如此大逆不道!要你何用!”

大公子附和道“是啊,你眼裡還有沒有一點規矩!簡直像個山野村夫一樣粗俗!”

話不投機半句多,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就變得這樣劍拔弩張,一個個像有血海深仇一樣誰都不肯讓步。

大姑娘見狀忙道“林夫人受了驚嚇,現在未必肯見他。”

爭得面紅耳赤的人忽然停了下來,梗著脖子說“她見不見是她的事,面子總要做足,不然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你自己無官無職不要連累了我們,到時候被御史參一本這幾年不都白乾了!”大公子道。

程疏晏心中冷笑,將他們醜惡的嘴臉一一記住。“御史要是參你也是你活該。”這幾年他不知道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要不是齊國公的名頭在那裡鎮著,說不定墳頭草都半人高了。

齊國公見他實在是塊硬骨頭便道“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該想想你娘,後院裡的女子篤信命理,因為你她這二十年都沒能抬得起頭,你忍心看她一輩子都不能出門嗎?”

“國公這話更沒道理了,我是個孤兒,沒有爹孃。”

“你這人怎麼這樣!養了二十年養出個白眼狼!早知今日當初還不如把你摔死!”大公子怒道。

“這二十年來你們不止一次想我死於非命吧,這次又讓你們失望了。”

攔住暴怒的大兒子,齊國公終於拿出了當年為皇上保駕護航的氣勢。“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別什麼髒東西都往我頭上扣。這些年你雖然不住在家裡,可吃穿用度從來沒少過,我也算問心無愧。”

“這難道不是你做的唯一一件事嗎?”程疏晏冷冷地看著他,鄙夷道“你只不過是擔心會被言官彈劾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