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州的雨可真大。”溫如意隨手拿過鏡子一看,果真能看見眼下陰影,便用心地多按了一些粉。

臉色能用妝粉遮掩,神色卻不能,她淡淡地看著外頭套車的人,只覺得外頭亮得刺眼,就連馬鳴聲都嫌吵鬧。

林喬松正準備離開突然就停下腳步,身後的人被他堵在樓梯上不上不下的差點一腳踩空,個個都扯著腦袋看下頭究竟有什麼。

只見桌邊坐著個神情冷淡的女子,一身淺綠色,動作時隱隱露出外衫底下流光的襯裡。衣服上並沒有繁複的花紋,只在領口袖口點綴了些許淡粉色的花朵。

正在這時那女子忽然察覺樓上有動靜,回頭時眼中波瀾不驚,極平淡地掃了他一眼,然後和身邊的丫鬟說了什麼,兩人便起身走了。

直到身後的人忍不住催促了兩聲林喬松才如夢初醒般追了下去,可這時候哪裡還有人影,於是又折返回來問掌櫃的那女子是什麼來路。

雖說這人是個貴客,可打聽一個過路女子的行蹤還是讓惹人心生疑竇。

“我這裡迎來送往的,哪裡能記得每一個人的行蹤,公子快別說笑了。”

“沒和你說笑,她是哪家的?”

這可是官道邊上的客棧,按理說沒有引路的文碟是不能入住的。文碟上頭寫得分明,究竟是走的誰的渠道進來的,只要看過絕對一清二楚,不過是這個掌櫃的不肯說罷了。

小指長的銀元寶往桌上一按,林喬松挑了挑下巴問“你只說她走得是誰家的門路就是了,就是有什麼麻煩也找不到你頭上。”

掌櫃的緊緊地盯著元寶嚥了口口水,勾了勾手指叫他靠近,小聲說“王爺家的。”

這下可麻煩了,難不成是楚王家裡那個?林喬松見掌櫃的滿臉討好地看著自己,手一鬆元寶就已經進了掌櫃的手心裡,下一刻上頭就多了個牙印。

林喬松滿臉嫌棄說“爺手裡頭出去的還能有假?你也太瞧不起人。”

“哪能啊,是我見識淺,沒見過元寶。”趕緊把元寶塞進胸口的內兜後,掌櫃的才接著說“看那女子隨行的車,大概是才從什麼地方回來。”

之前母親來的信上說楚王妃三不五時就要出城小住,大概是才從外面回來吧。

這位楚王妃出身不夠顯赫,卻長得十分貌美,大概也是因為這個才能牢牢地抓住王爺的心吧?

林喬松有些遺憾,上馬的時候走神了差點沒摔下來。

自己這是怎麼了,不就是一個長得好看一點的女子嗎,他之前不知道見過多少個,怎麼會這麼悵然若失?

哦,不對,這不是悵然若失,這是已經失了。

林喬松雖然遺憾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勒緊韁繩儘快進城,若錯過了吉時只怕又要被嘮叨。

騎馬腳程快,竟然真叫林喬松在城門口追上早先出發的車隊。

車上只兩人,跟車的連著車伕足有七八人,這樣的架勢除了王府也沒有別家。

若此時有風經過,大約還能窺見半個側臉,可惜天公不作美,明明是個多風雨的地方卻偏偏沒有風。

垂頭喪氣的林喬松漫不經心地一抬頭,這麼巧就看見車裡的人伸出一隻白得像嫩藕一樣的手,似乎正挽起簾子看外頭。

要是能再看一眼就好了。林喬松還這樣想著,那隻手卻像聽見了他的心聲一樣很快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