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之間,所有人望向蕭月的眼神,都像是在看滑稽的舞獅人。

可偏偏她自己還渾然不覺,竟是慘白著臉繼續請示道:“太后娘娘,蕭家同樣也是你的母家……”

“即便是罪不及出嫁女,但是背後又有哪個人不議論?”想到林瑾最難熬的那一段時日,蕭月更加的堅定了起來。

她甚至覺得,自己的這一席話壓根就是說到了蕭太后的心坎裡面。

像她這麼懂事還知冷暖的侄女兒,只怕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吧?

“荒唐!”可打死蕭月也沒有想到,等著自己的居然是一聲叱喝。

蕭太后騰地站起了身,眉眼中是藏不住的暗惱。

她想盡辦法要和蕭家割袍斷義,可沒想到蕭月字字句句都在戳人的脊樑骨!

蕭月未免也太不會審時度勢了一點。

楚連煦表面是在尋求蕭太后的意見,可又何曾給她留下了任何一點反嘴的空間?

分明是早早就有了主意才對……

蕭太后的鳳眸微眯,眼中迸發的寒意四濺:“朝政大事,豈得是哀家一個人的名聲就能夠更改的?”

她故作出一副痛徹心扉的姿態,一字一句皆是從喉嚨眼裡硬摳出來的:“若是不治蕭家謀逆罪名、不還林家清白之聲,日後又還有哪個朝臣願意效忠於朝廷?!”

“只怕是天下讀書人都要為之心寒!”蕭太后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已然招呼了方嬤嬤:“這件錯事是哀家犯下的,自然該由哀家彌補……”

“不止如此,哀家還要親手執筆一封《罪己詔》,唯獨如此才能夠平息天下百姓之怒火,才對得起忠心耿耿但卻蒙冤枉死的林丞相吶!”蕭太后說得是一副分外道貌岸然的樣子,甚至拿起帕子已經開始抹起了自己眼角壓根就不存在的鱷魚淚。

可哪怕是到了如此境遇之下,她也還是沒有提出過要主動歸還攝政權一事。

果然,權勢就是個好東西,一旦拿起來,任誰都沒有辦法狠心放下。

眼見著楚連煦還沒有善罷甘休的架勢,蕭太后晃了晃身子,已經開始往方嬤嬤的身邊倒過去了。

方嬤嬤到底也是跟在她身邊經年的老人了,默契得將人接了個滿懷不說,還嚎著個嗓子一直在嚷嚷著:“可憐的太后娘娘吶,這些年來為了操持朝政,都多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可惜,還是養出了蕭家這麼個殺千刀的白眼狼!”

方嬤嬤的話不止是再怨懟蕭家,那暗戳戳的眼神裡頭,更加是把楚連煦一起內涵了進去。

畢竟楚連煦昔日裡也和蕭太后有一份照拂情分在,可是如今卻這麼硬生生地把人給逼上了梁山!

叫蕭太后怎麼不恨得牙癢癢!

連帶著方嬤嬤也同樣是恨得緊,但卻也只敢用這種方式,來宣洩自己心裡頭的不滿。

可沒想到,男人卻沒有打算順坡下驢,就此打住:“太后娘娘這些年為了國事操勞,確實是遭累了,人眼見著都蒼老了不少。”

聞語,還在裝著昏迷的蕭太后,都忍不住地抽了抽眼角。

她比誰都注意保養,就連白頭髮長出來都讓人愣生生絞掉,楚連煦這話可不就是在戳她的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