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單上寫有精鐵、角、筋、藤條、馬鞍、轡頭、木炭、硝石、硫磺、藥材……等等,林林總總,足足用蠅頭大的小字,寫滿了五張白紙。

丁源接過清單,流覽了遍程歡喜羅列出的物品,立刻感到一個頭兩個大。這上面的物資數量太多,種類太多,最關鍵的是鎮北營沒錢了。

“程先生,前些日子給將士發放安家費之後,營中已經沒有多少制錢了。若是隻憑賒欠,也賒不來這許多物資。若是等度支部下撥糧餉,只怕又會耽誤時間。”丁源頗感為難。

“如果只是缺錢,倒也無妨。”程歡喜道。

於是把丁源領到存放糧草的庫房,讓他在裡面觀瞧了片刻,然後把庫房的鑰匙交給了丁源。

丁源只知道程歡喜帶了許多木箱、木桶回來,卻不知道里面是些什麼。此刻看到滿滿當當的金銀,品質極佳的太湖珍珠,一時被驚得手足亂顫。

丁源好半天,才從半身不遂的狀態好轉過來。財是英雄膽,丁源恢復正常狀態後,膽氣壯了許多。

丁源此刻,對自己的這位主帥,敬佩的是無可無不可。主帥出去幾天,營裡便迎來了兩千匹良馬,據說還有六千匹,十日內定會送到。更不要說這些金銀、珍珠。

自己的這位主帥,莫非真有平地摳餅、點石成金的本領?

這個念頭也只是轉瞬即逝。丁源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十天時間,要完成採買、加工、配發,時間緊迫。

隨著丁源飛速運轉起來,輜重曲、將作曲也變得雞飛狗跳起來。

飛燕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堂堂的北燕天王女,如今卻在輜重營忙著運送貨物、縫製旌旗之類。好不容易聽說程歡喜回來了,她扔下手中的活計,急忙去找程歡喜。

她也不知道,到底要找程歡喜說些什麼,自從丁源給他講了社會階層流動原理,而那些道理又是程歡喜所說的,她便對這個程歡喜充滿了好奇,覺得他身上有一種神秘的色彩。

這也是她為何執意要加入鎮北營,就算被趕去輜重曲當個雜兵,也不肯離開的原因。

飛燕看到程歡喜的時候,程歡喜正在與馬氏四兄弟交談。這四兄弟在與慶宗、陸九一起送馬的過程,聽了諸多鎮北營的事情。

最年幼的馬鐵林在問:“程主帥,我聽說不論身份,皆可加入鎮北營。若是有了功勳,還能授官獲爵,此事當真?”

兄弟四人,都是目光熾熱地望著程歡喜。

程歡喜心中暗喜,暗說我等的就是你們動心,這樣才好將你兄弟留在鎮北營。口中卻說道:“不完全對!”

馬金山臉色變得黯淡,說道:“鐵林莫要胡鬧,我就說嘛,這大梁建國以來,從未聽說過,平民、奴婢可獲爵位的,一定是那陸九哄你開心的。”

程歡喜笑著說:“我說的不完全對,不是說獲爵之事,若有功勳,可獲爵授官,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而是說,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入鎮北營的,要想進入鎮北營,得有真本事才行!”

四人聽這話,精神一振。馬鐵林道:“程主帥,怎樣才算是有本事?您儘管說來,我們兄弟自幼習練弓馬,別的不敢說,這騎射的功夫,還是說得過去的。”

其餘三馬也是一臉傲然。

程歡喜微微一笑,道:“好,既然你們兄弟如此有信心,那便去準備一番。一刻之後,到營地東面校場,顯顯你們兄弟的本事,也讓程某開開眼。”

馬氏四兄弟聽程歡喜這樣,不由心花怒放,連忙下去準備了。

程歡喜扭頭向飛燕望去。其實飛燕剛才過來,躲在一棵樹後往這邊望時,程歡喜就已經發現她了。

飛燕見程歡喜向他望了過來,便從樹後閃身出來,來到程歡喜跟前,一雙眼睛盯著程歡喜看。

“程某臉上生花了?”程歡喜笑道。

“飛燕只是想知道,你的這顆頭顱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你帶人出去幾天,居然帶回了兩千匹馬,你是怎麼做到的?我知道慶宗、趙野虎隨你去了,問他們到底怎麼回事,居然說什麼不能說!”飛燕說道。

“殿下若想知道,程某自然會告知。慶宗、趙野虎不說,說明他們是可信之人。”程歡喜依舊微笑。

“算了,你不說,我也不問就是了。我這些日子在想,若是社會階層需要流動,難道一定只能靠鎮北營這種樣式嗎?若是如此,改變階層的方式就是軍功,豈不是要靠無窮無盡的戰爭,才能保持住這種……流動。”飛燕用自己的理解說著。

“嗯?”程歡喜有些意外,飛燕竟然能有這樣深刻的認識,實在難得。只怕放眼天下,能有這樣認識的人,也是屈指可數。

飛燕捏著衣角,有些扭捏地說:“飛燕只是亂想的,讓程先生見笑了。”

“不,你能有這樣的認識,說明你很有悟性。”程歡喜說道,“其實,組建鎮北營,軍功授爵,只是在向世人表明,生活在下層的人,也可以成為上層人。”

“咱們邊走邊說,等下去看一看馬氏兄弟的騎射。”程歡喜說著,往東面校場走去,飛燕跟他並肩而行。

“其實,還有一種方式,不需要戰爭,也可以實現階層流動,那種方式,我把它稱為科舉。”程歡喜繼續說。

“科舉?那是什麼?”飛燕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