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歡喜揣著十幾枚印信,坐上阿福趕的牛車,匆匆趕往南校場。但見校場外到處人頭攢動,雖然早就料到會來許多人,卻沒料到,居然來了這麼多人。

要進校場時,卻被臨時指派的幾名守衛攔住。這幾名守衛,是今日來應募,被丁源率先選出來的,連軍裝都沒有,便被派來守住校場大門,隔半個時辰,放進去五百人。

這幾人雖大字不識幾個,做起事都是一絲不苟,以為程歡喜也是來應募的,硬生生地讓他到後面排隊去。

程歡喜無奈之下,只好拿出自己的印信來,這才進了校場。校場內也是滿滿當當的全是人,有的正在參與徙木、有的則是射箭,大多數則是在等侯。

程歡喜轉了一圈,發現丁源組織的井井有條,也便放下了。找到丁源時,丁源正在報名處向眾人講述應募的好處。

程歡喜從袖中掏出一枚印信,主簿的印信,將印信和詔書遞給丁源。丁源疑惑地接了過去,細細地查驗了印文和詔書內容。

看過之後,抬頭看向程歡喜,問道:“就這麼簡單,就讓丁某上任了?也沒見一個宣旨太監?”

程歡喜把衣袖晃了晃,裡面叮噹亂響。點點頭對丁源說:“這裡面有裨將,也有副將,還有相應的詔書。”

丁源笑了笑,把印信和詔書小心收好。說道:“看來陛下給了先生特旨,所需官佐,皆可由先生定奪。這也算是好事一件。”

丁源喚來一名書吏,這書吏是從度支部借來的,命書吏將招募到的將士名冊取來,請程歡喜過目。已招了有近兩千人。

程歡喜信手翻了幾頁,居然看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名字,鐵開山!這不就是在朱雀門徙木,贏了許錢財的鐵開山!他居然也來應募了。

好,很好。

程歡喜正在翻閱期間,忽然聽到有人呼喊自己“程將軍”,抬頭一看,原來是太原公主一行。

程歡喜忙上前行了禮。雖說是燕國的公主,自己是梁國的臣子,可畢竟太原公主身份尊貴,而且前些日子還去拜訪過自己。

“不知公主殿下前來,有失遠迎,還望公主恕罪。”程歡喜面帶微笑地說道。

“什麼恕罪不恕罪的,飛燕只是前來瞧個熱鬧。剛才看了一會,聽他們說只要滿足選募條件,不論貧賤富貴,都可以加入鎮北營,可是真的?”飛燕問道。

“那自然是真的!”程歡喜點點頭。

“程先生常有驚人之舉。既破得了十三營寨,又寫得出《春江花月夜》。只是,飛燕有一事不明,還請程先生解惑。”飛燕一雙大眼盯著程歡喜。

程歡喜道:“殿下但講無妨,能說的,程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言下之意,也就是你別問我大梁的機密事項,否則,程某人就不能說了。

飛燕也聽出了言外之意,也不以為意,問道:“飛燕只是奇怪,梁國也有數十萬兵馬,為何要另建這鎮北營?這鎮的是誰?燕,還是宋?還有,招賢榜飛燕也看了,平民、賤奴也可入營,有功勳者還可脫籍、獲爵,這又是為何?”

程歡喜笑了笑,道:“鎮北營是陛下親定,至於鎮誰?那要看陛下的意思了。殿下問為何鎮北營中,賤奴也有機會,脫籍獲爵,這事說來話長。”

程歡喜轉過頭看了看丁源,道:“不如讓丁主簿為殿下講解一二,如何?若還有不明之處,程某再為殿下解惑如何?”

飛燕說:“如此,飛燕便先謝過程先生了。也勞煩丁主簿了。”

程歡喜辭別飛燕,帶著蒲巴、桑桑往四下裡去檢視。身後傳來丁源的聲音:“殿下可曾聽過:舉秀才,不知書。舉孝廉,父別居。寒素清白 濁如泥,高第良將怯如雞……”

程歡喜見校場內,除了來了大量平民、部曲、奴婢之類,還有為數不少的寒門士子,也有極少數世家子在湊熱鬧。

西面的一處選募場上,正有一名寒門士子,勉力地扛起方木,步履蹣跚地往百步之外挪去。行走了約有三四十步,終於支撐不住,與那方木一起,栽倒在地上。

周遭圍觀之人,發出一陣嘆息聲。那士子又爬起身來,央求眾人幫著把方木抬上自己肩上。有熱心人幫著抬上肩,士子咬牙切齒地又往前挪。

士子走了約有十幾步,又一次栽倒在地上。程歡喜看的出來,這名士子確實體力不足,看來是完成不了選募了。

程歡喜之所以在選募中,刻意突出身體素質這一項,是考慮到北伐時,若帶上一些弱不禁風計程車子,不僅添不了助力,反而會成為累贅。

那名士子又挪動了一二十步,踉踉蹌蹌地栽倒了,周遭之人發出了嘆惜的聲音。這士子身子骨雖弱,倒是有幾分狠勁,沒過幾息,又掙扎著爬了起來。

“哈哈哈哈,”一個粗豪的漢子大聲地笑了起來,“這樣的病殃子,也來應募,真是笑死人了。”

那漢子生著一對狼眼,身形異常彪悍。雖然身穿普通部曲的著裝,可那神態舉止,卻透著一股輕慢一切的神態。在漢子不遠處,若即若離地跟著另外兩人,也是身形健碩。

程歡喜原來打算走開了,可見這漢子的樣,覺得這漢子與眾人不同,便停下腳步,暗暗留了幾分心思。

那名士子最終在規定的時限內,將方木扛到了終點,立時癱軟在那裡。這倒是讓程歡喜感到十分意外,士子們自幼慣於插花敷粉,以弱為美,這名士子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