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帶來的訊息,令程歡喜大吃一驚。細細想來,既出乎意料,也在情理之中。

三娘子走後,程歡喜對著與圖仔細推演了一番,心中有了計較,讓蒲巴去將三名領軍將軍喚來,如此這般的一番交待。三人領命而去。

程歡喜又命人備了馬車,準備進一趟,有些事情,還需神武皇帝給個特旨,才好行事。

正準備出發,忽然聽見營地西側吵吵嚷嚷,亂作一團,有人驚呼“殺人啦”,有人四處亂跑。

程歡喜忙帶蒲巴,迅速趕往出事地點。桑桑招攏著百人親衛,隨後趕來。

趕到近前,發現地上躺著一人,不停地聲喚,象是傷了左腳。慶宗正提刀追殺一名壯漢,那壯漢手持一根鐵棒,被殺得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另外有些人想要過來阻止慶宗,卻被輕眉、趙野虎攔住,刀光劍影的,誰也無法突破過去。飛燕則站在一邊,手提牛皮製的馬鞭,怒視著地上之人。

何畏、全璋和楊白花也趕來了,正在勸阻慶宗,誰知那慶宗卻象一頭瘋虎,根本不聽勸說。全璋空手上前攔阻,差點被慶宗砍傷,一時惱怒,從旁邊士卒手裡奪過一支鐵矛,便要和慶宗大戰一場。

恰好此時,程歡喜趕到,急忙喝斥住全璋。大概看了一眼場中情形,心中有了七八分猜測。眼見慶宗不停手地攻擊,那漢子有被殺傷的危險。

程歡喜忽然喝了一聲:“公主殿下死了!”

慶宗聽到喊聲,不由身形一滯,往飛燕方向望去,卻被眾人擋住了,看不見身影。

慶宗顧不得再傷那漢子,奔過去檢視飛燕安危。看到飛燕無事,再衝過來尋那漢子時,程歡喜的親衛已經趕到,將慶宗攔了下來。

程歡喜呵止了輕眉、趙野虎,又將飛燕喚了過來,詢問究竟出了何事。慶宗指著那個提著鐵棒的漢子,憤憤地說:“那個狗賊,意圖偷窺殿下。這個地上躺著的,是他的幫兇。”

那漢子急忙分辯:“我並未想偷窺誰,只是一早急著去茅廁,不成想裡面竟有兩個婦人……”

“住口!什麼婦人,那是公主殿下!”輕眉叱道。

“都不要吵,一個一個的講,你先說。”程歡喜指著那漢子,讓他詳細說來,而後又分別讓飛燕、輕眉、慶宗講說,最後又詢問了幾個旁證。

終於將事情弄清楚了:一早起來,飛燕在輕眉的陪同下,去茅廁出恭,飛燕進去後,輕眉守在外面。慶宗、趙野虎如往常一樣,來向飛燕殿下問安,輕眉和慶宗便在一旁說話。此時,兩名輜重曲的百人長張大郎和陸九,也急忙來上茅房,輕眉也未注意到,待到發現時,張大郎已經進了茅廁,飛燕收拾完畢正要出來,見有男人進來,發出一聲驚呼。慶宗發現出於狀況,認定張大郎和陸九,故意對飛燕殿下不敬,於是兩下里說戧了,動起手來……

程歡喜聽了,也是一陣頭大。這種事情,若是發生在大梁的公主身上,那張大郎、陸九鐵定要人頭落地,侍衛的輕眉、慶宗、趙野虎,也難逃流放之罪。可這事發生在燕國公主,如今的後軍騎督身上,就有了轉寰的餘地。

程歡喜拉長了臉,冷聲道:“來人,將騎督飛慶宗,步督趙野虎拿下!將張大郎抬去救治,將陸九拿下!”

蒲巴、桑桑帶著百人隊,立即動手,也不管飛燕、輕眉的叱喝,一擁而上,將慶宗、趙野虎、陸九捆綁了起來。

慶宗雖然八命高手,也是雙拳難敵幾十隻手,被捆得粽子一般。

“程先生,你如此行事,是要挑起燕國和梁國的戰事嗎?”飛燕柳眉倒堅,厲聲喝道。

程歡喜好整以暇:“程某不敢。程某隻是以主帥身份,在處理鎮北營內部之事,哪裡會牽涉到燕梁兩國之事。”

飛燕沒料想他會這樣說,想到自己也是鎮北營後軍騎督,也只能恨恨地說:“好好好,我倒要看你,如何處理。”

程歡喜點點頭,道:“來人,將飛燕、輕眉看住,不必用繩索了。擂鼓聚將,本帥要當眾處置今日之事。”

鼓聲陣陣,過了約半炷香的時間,各曲才鬧哄哄地集結完畢。程歡喜看著眼前衣甲不整,行不成行、列不成列的隊伍,心中暗歎,這支營隊想煉成精鋼,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程歡喜看著眼前的隊伍,暗自運轉內息,確保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可以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

“鎮北營的將士們,今日早間,營中發生一事。只因些許的誤會,權騎督慶宗將百人長張大郎打傷,權騎督飛燕放任以前的侍衛行兇,權步督趙野虎、輕眉參與毆鬥。鑑於這四人身為將領,卻不依軍法,私自鬥毆,本帥決定,免去這四人將領職位。”

“飛燕、輕眉入輜重曲,為輜重雜兵。慶宗、趙野虎入匠作曲,為匠作雜兵。”程歡喜道。

“憑什麼?是那兩個潑皮漢子有錯在先?憑什麼只處罰我們?我不服!”趙野虎喊道。

“張大郎和陸九,可是犯了死罪?難道要用命來抵償嗎?這鎮北營中,沒有什麼公主,沒有侍衛,有的是上陣的同袍,有的是過命的兄弟。”程歡喜道。

“鎮北營中,九成九來自平民和賤民,可是一旦入了營中,只有將領與士卒之分,沒有出身貴賤之分。我要說的是,這裡每一名小卒,都可能在今後立下戰功,獲得獎賞,謀得爵位,你還能說他低賤嗎?”程歡喜又說道。

他其實是想借機,向全體士卒灌輸一種理念:鎮北營中,看的不是出身,而是看今後的戰功。

“飛燕,你聽好了,若是你等能做普通士卒,便留在輜重營,若是不能,就請離開吧。這裡不需要什麼天王女!”程歡喜說道。

“走就走,我看這什麼鎮北營,窮得連兵器都不齊備,叫花子一般的營盤。殿下,咱們走,不在這裡受氣。”輕眉嚷道。

程歡喜沒有理睬她,只是盯著飛燕看。

飛燕咬了咬嘴唇,道:“飛燕願意留下來,作輜重營的一名小卒。”

慶宗等見飛燕這樣說,也不好再說什麼。

“好,既然你等願意留下,便還是我鎮北營的人,今日既然犯了錯,每人處鞭十下,可暫且記著,日後若有過錯,一併處罰。”

“至於張大郎和陸九,行事魯莽,引起誤會之後,不能主動道歉,引發衝突。處鞭十下,暫且記著,日後若有過錯,一併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