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封賞終於下來了。

王盛、謝覽、王青鸞、麻先品等人,皆有升遷。其中尤其是謝覽,憑藉一夜連克九寨之功,遷為越騎校尉。王青鸞次之,遷為羽林監。王盛遷為虎賁中郎將,麻先品遷為積弩將軍。

只有程先品這個行軍總管,在評議功過時,三公各有看法,王亮以為當遷為第八班左軍中郎將,袁弘卻以為,丟了主帥,死了監軍,行軍總管難辭其咎,應予以處罰。謝必之得了應得的,未曾表態。

事情鬧到最後,三人到同泰寺請神武皇帝評判。神武皇帝為了息事寧人,授程歡喜第四班武衛將軍。

上次在追查詰摩時,程歡喜曾領第三班員外散騎侍郎。而今收復徐州,卻只升了一班。倒是他轄內的幾營領軍將軍,職位皆在他之上。

程歡喜對此倒也並不在意。他始終是要離開這個世界的,名、利對他而言,只是過眼雲煙。只是隨著在這個世界停留的時間越長,牽掛的人也越多,比如程百歲,比如蒲巴桑桑等。

說到蒲巴,已經有兩天沒見到他了,也不知他發什麼沒有,或者會不會有什麼危險?上次在同泰寺門前,袁弘那番話,警告的意味十分明顯,顯然蒲巴探查袁府一事,是被覺查了。

程歡喜有點開始懷疑,自己讓蒲巴單獨前往袁府探查是否妥當,會不會出現意外?

程歡喜心裡也很清楚,寒門與世家之間的差距,那是雲泥之別。就連神武皇帝,也不願去過分得罪世家,對袁家的懲處,也只是將袁弘從尚書令,升遷為司空。這也算懲處?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程歡喜並沒有試圖去改變什麼,比如說給這個世界提供一些超時代的東西。程歡喜更多的是希望自己是個觀察者、記錄者,這個世界自有這個世界執行的規律存在。

就像非洲大草原上,獅子獵殺野牛一樣,不該用人類的觀點去評判對錯。人類往往會發現,凡是自身過度干預的,都被歷史證明是錯的。

只是,讓程歡喜沒有想到的是,隨後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讓他無法置身事外。不只是一個旁觀者,而是變成了一系列事件猛烈的推動者。

世事無常,大概說的就是這個。

蒲巴是晚上的時候回來的,衣服的袖子扯掉了一條,身上還有一些泥土,看來這兩天來,蒲巴經歷了許多。

蒲巴進入前院時,程歡喜正在練習三花訣,物我兩忘,身體感官異常靈敏。在蒲巴猶豫著是不是該打擾老爺之時,程歡喜已經來到前院。

蒲巴見到程歡喜,便想告知自己探查的情況,卻被程歡喜制止了。

“阿福,先去弄點飯食來,告訴管家,量要大一些。”程歡喜看出蒲巴飢腸轆轆,便讓他吃了飯再講。

桑桑關切地站在一旁,很想知道蒲巴都知道了什麼,見程歡喜不問,也只好忍住滿腹疑問。

蒲巴這頓飯吃得風捲殘雲,一人足足吃了四個桑桑的飯量。

“老爺,查到了,那個偷襲咱們府上的賊人,果然與袁府有關係。”蒲巴擦了嘴,馬上說道。

“不急,詳細說來。”程歡喜道。

“是,老爺。蒲巴這兩日盯著袁府探查,為防止被袁家養的惡犬發現,便去尋了一些虎溺。這件物什得來不易,蒲巴找了一些獵戶,好不容易才弄來一點。”

“不過,這虎溺確實好使,只需給身上灑一丁點,那宅中的惡犬便如被扒皮抽筋一般,再也不能發出半點聲響。”

“當天夜裡,我潛在袁府的屋頂,只見屋內一位綠袍老者,正與一名黑衣人說話。老者稱那黑衣人為夜梟,讓這夜梟往巴蜀走一趟,給巴蜀刺史袁恢送一封信,然後就留在袁恢身邊,不用回來了。”

“若是再晚去片刻,那夜梟只怕就走了。那夜梟的形像,與老爺所畫一般無二,說話的語氣,也與百歲少爺所說樣。”

說到這裡,房門呼啦被推開了,程百歲提著刀走了進來。

“那賊人在哪裡?”程百歲問道。

其實程歡喜和蒲巴,已經察覺到程百歲站在房外,此事也沒有瞞著他的必要。

程百歲那天看著蒲巴離開,知道蒲巴要去幹什麼,這兩天一直留意著蒲巴是否回來。剛才阿福找杜巧兒弄些飯食,程百歲便知道蒲巴回來了。

“那夜梟帶了信件,便連夜離開了袁府,我便遠遠的跟上他。夜梟當夜並未離開,而是去了城南一戶人家,留宿在那人家中。我悄悄問了鄰人,才知道那戶人家是一戶半掩門。”蒲巴繼續說道。

半掩門,是私娼的意思。看來那半掩門,便是夜梟的相好了。

“那他現在呢?”桑桑問道。

“我一直在偷聽夜梟說話,原本夜梟想帶婦人一起去巴蜀,誰知那婦人舍不下自己的田產,非要變賣了才肯去。夜梟拗不過,答應最多留兩日便走。那婦人似乎還為夜梟生了一個孩子,只是不知養在哪裡。”

“我怕夜梟臨時改變主意,便一直盯著那處宅院。見那婦人白天領了人看了院子,想是要賣了。估計夜梟明天就要走了,又擔心自己一人敵不過夜梟,這才趕回來報信。”蒲巴一口氣說完,端起桌上的碗,連喝了幾碗水。

明日便要走,想要拿住夜梟,取得人證,只有今夜行動了。

程歡喜思索片刻,便對程百歲說:“百歲我兒,你留在家中守護,莫要被賊人所趁。蒲巴、桑桑和我前去拿賊。”

“不,百歲要親手殺了那狗賊,讓桑桑留下。”程百歲大聲道。

桑桑想要分辯,被程歡喜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