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相信你是為了我好。我只是不甘心,做了這麼多年神武皇帝的好兒子,忽然之間就形同陌路,或許有一天還會兵戎相見。可我如何能對一個養育自己二十餘年的父親,狠下這個心呢?”蕭可義有些痛苦地道。

“醒悟吧,我的弟弟,就算神武皇帝念及父子之情,等他死後,新皇會念及兄弟之情嗎?”林曉道。

“容我再想想,莫要催逼我。”蕭可義道。事到臨頭,蕭可義全然沒有了以前那種瀟灑、從容。

“那好吧,姐姐再給你一些時間。彭城若破了,你一旦進入彭城,便再難離開了。你自己要想清楚。”林曉道,“彭城被破之前,我會再來找你,就象這次一樣,我會用笛子吹一曲《行行重行行》。”

用笛子吹奏《行行重行行》,是蕭可義與梅蟲兒之間聯絡的獨特方法,在吹奏加入了特殊手法,不知就裡的人很難明白。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這兩句,則是蕭可義滴血認骨之後,與梅蟲兒定下的新的暗語。

林曉戴上面紗,蕭可義令貼心太監送她出營。

剛一出大帳,便碰見了再次前來的程歡喜。程觀喜覺得自己探得的訊息萬分重要,急於儘快讓蕭可義知道。

一抬頭,看到有人從帥帳中出來,從身形來看,應該是個女人。恰好那女人也抬頭看向了他,兩人均是一愣。

那女人便迅速低下頭,在太監的陪同下,離開了大營。

程歡喜卻在剛才那一眼,看見了女人的右眉的眉梢上,有一顆紅色的痣。雖然那顆痣很小,但程歡喜自進入藏氣境後,目力非常人所及,自信不會看錯的。

同樣有一顆痣,身形又極其相似,會是另一個人嗎?程歡喜不相信,就象他不相信這世界上有完全相同的兩片樹葉一樣。

那麼就只剩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個女人,就是當日躲進自己馬車的女賊。那麼問題又來了,這個女賊怎麼會進入大營,而且可以出入主帥蕭可義的帥帳?

滿腹狐疑地進了蕭可義的帥帳,正想把自己探查的結果一一稟告,誰想蕭可義卻先開了口,請他坐下。

程歡喜便跪坐在一張矮几後,蕭可義親自己執壼,為兩人名斟了兩大杯美酒,道了一聲“請”,便捧起美酒,一飲而盡。

程歡喜也忙舉杯飲了。

“程總管,今日可義想與你說幾句貼心話,不知可否?”蕭可義說道。

“殿下有事儘管吩咐,歡喜敢有不從?”程歡喜不知道蕭可義要說什麼,客客氣氣地回應道。

“唉!今日帳中只有蕭可義和程歡喜二人,並無主帥和總管。可義有些困惑之事,還望程先生教我。”蕭可義此刻,是誠心誠意的想和程歡喜談一談。

他活了二十多年,一直是一個很有希望繼承皇位的皇子,他也為了他的母親,努力做出讓神武皇帝喜歡的樣子,他也做到了,允文允武,是諸位皇子中最出色的一個。

可是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訴他,你不是皇帝的兒子,你是前朝皇帝的遺腹子,你應該推翻現在這個朝廷,重新恢復原來那個朝廷,這才是你應該做的。

這一切,對蕭可義而言,都太突然了。

雖然蕭可義也隨著梅蟲兒,去看了先朝皇帝的墳墓,也做了滴血驗骨之術,可不代表他就想要殺了神武皇帝,自己去當皇帝。

梅蟲兒,還有剛剛才知道的姐姐,這些人都不是自己可以傾訴的物件。反而是這個貌不驚人,也無甚大才的程歡喜,讓他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程歡喜在和自己相處時,不遠不近,彷彿永遠是一個旁觀者一般。

“殿下有何困惑?若是願意說與歡喜聽,即便歡喜解不了惑,但卻可以做一個聆聽者。”程歡喜說道,他不知不覺間,把自己在另一個世界時的處事風格,顯露了出來。

“聆聽者?好一個聆聽者。”蕭可義自語道,捧起酒杯又飲了一杯。

“程先生可願聽一個故事?可義聽說過這樣一個故事:說是很遠的地方,有一個子虛國。後來子虛國的一名大臣,殺死了皇帝,建立了烏有國,他自己便當了烏有國皇帝。”

“他還將子虛國的皇妃,納為了自己的妃子。那個妃子還為子虛皇帝生下一子,只是那個皇子七個月便生了下來。在這個皇子還小的時候,別人並未在意此事。後來小皇子長大了,烏有國皇帝想將皇位傳給他,這時候,忽然有人說小皇子不是烏有皇帝的骨肉,而是子虛皇帝的遺腹子。”

“於是烏有皇帝便開始冷落小皇子,給了他一塊莊園,對他說,你以後就在這兒自生自滅吧。”

“這時候,又有人來告訴小皇子,你應該替子虛皇帝報仇,重建子虛國。”

“如果你是小皇子,你會怎麼選擇?”

蕭可義一邊講,一邊飲酒,講到這裡時,已經不知不覺飲了三壼。

程歡喜只是靜靜地聆聽,中間並未發問,從這一點來講,他確實是一個不錯的聆聽者。

“不知那位小皇子,認為自是子虛皇帝之子,還是烏有皇帝之子?”程歡喜忽然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