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啟,陰陽交替,此時,天地靈氣由地下升騰而上,正是修行的大好時機。

行在山間的小路上,方朔從靜思中回過神來,挺直了腰板,開始在馬車上打坐煉氣。車簾無風自動,連方朔的髮絲也被帶起。眉心之處顯現出兩道紅色豎紋,一左一右,中間隱約還有紅線。方朔入定之後再無異動,只有隨著馬車的亂擺。

這本是冷寂的山道,被一人一馬給吵到。由遠及進,馬兒蹄聲清亮,小軒顛簸搖晃,長轅吱呀作響,可此處山林卻越發幽靜起來。

“此處,不知是哪位道友,何不現身相見呢。方朔若是打攪了閣下的清淨,自當賠罪。”方朔突然張口朗聲道。

“不敢不敢,在下也只是偶然路過而已。你我不過萍水相逢,何必相見。何況,在下如今還有要事,先行一步。”沙啞的嗓音響起,隨後便再也沒了下文。

“鬼鬼祟祟,不敢見人,八成是心裡有鬼。哼,這都能碰到,誰信呢,連傻子都不信。”方朔冷笑道。

穿過府津,行過連洄橋,渡過了丹江口,再坐著馬車行了數日,方朔又回到了陵泉。

此時剛過了正午,街道還是原來熟悉的街道,只是少了個整天鬧騰不休的何顏。

搖搖頭,撣撣塵,不多作停留,方朔首先來到了何府。

進了大門,下人早有通報,何父何母陸續走來。

何父何年鈞先開口問道:“方朔呀,你怎麼回來了。哎,顏兒呢,顏兒怎麼沒跟你一塊兒回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方朔回道:“沒有,沒有,怎麼會呢。何顏他還在山上隨我師父學藝,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我是特意來給您和伯母報平安的。”

何母楊姍艾連忙問方朔:“顏兒怎麼樣,山上的日子苦不苦,他還住得慣嗎?”

方朔道:“何顏很好,山上的日子雖然清苦,但對修行大有裨益。現如今,何顏的修行已算是初成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何母高興地說道,“咱得好好慶祝一番才是。方朔呀,你得留下來吃頓飯。一會兒,我再去給顏兒買些吃的穿的,好讓你給他帶過去。唉,顏兒可挑嘴了,也不知那兒的飯菜,他吃不吃得慣,可別瘦了。”

方朔推辭道:“師父有命,速歸玄嶽山。我待會兒就要走。”

何母楊姍艾皺著眉道:“怎麼剛回來就要走啊,我也不知道你這會兒回來,好多東西都沒準備呢。這可怎麼辦呀。”

“行了,得知顏兒平安了就好。方朔還有師命在身,咱們就不好留他了。方朔,你這孩子記得要時時督促顏兒修行。他那個性子我最清楚了,偷懶耍滑最是拿手,惹禍生事樣樣在行。還有,叫他千萬記得這個家,叫他早日學成下山,回來看看我們。可別野著性子,天南地北到處亂跑,不知道回家。”

方朔應答道:“小子知道了。我一定會轉告何顏的。伯父伯母請放心吧。”

何父何母一送再送,方朔終是離了何府,拉著馬車走到了他的那處小木屋。屋內一切如舊,六個茶葉紙包,還整齊地擺在那裡。

方朔自嘲道:“只顧著何顏的事,我倒是忘了你們了,記性真差。”

仔細收拾起屋子來,方朔決意,這次離開陵泉便不再回來。

天色剛暗下來,方朔還正收拾著。豈料門外頭來了兩位不速之客,一位是花白鬍子的錦衣老道,另一位是面帶凶煞的高個子中年人。

二人中,錦衣老道先開了口,高聲問道:“閣下就是方朔?”

方朔放下手上的雜物,轉身望向屋外頭,反問道:“不知二位又有何事啊?”

高個子中年接話喊道:“我二人乃是豫州陽曲的散人,聽聞此處,有一位叫方朔的道友。今日是特來邀你遠赴豫州的。”

“怎麼,要請我吃飯?不用那麼麻煩,這附近的煮水樓酒菜一流,咱們不如就在那兒擺上一桌如何?而且,我聽老兄你的口音,很是熟悉啊,咱倆是不是在哪裡見過?”方朔擺手笑道。

“我們可從沒見過面。你少給我裝糊塗,豫州會盟,天下修行者皆知。這次是請你去討個封賞的。來日若是飛黃騰達了,可莫要忘了我們。”高個子中年看了一眼錦衣老道許諾說。

“原來是豫州會盟。在下雖說孤陋寡聞,可豫州的天闕樓聞名遐邇,我又豈會不知。兩位,今天是替天闕樓來請我的?”方朔敬重道。

高個中年修士否認道:“自然不是,我二人不過是看你還算個人才,希望能勸你去豫州一展所長,料想必能大有所為。”

“唉,我這個人閒雲野鶴慣了,而且又胸無大志,過慣了凡俗的日子。就不去豫州那麼遠的地方了。”方朔搖著頭道。

錦衣老道開口說道:“你莫不是想要去青州東海盟?”

方朔不解,惑道:“我又為何要去青州?”

錦衣老道冷哼一聲,說:“梅老兒的兩個孩子已經來請過你了吧。”

方朔不否認,點頭道:“是有這麼回事,不過我同樣回絕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