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康賢弟,你總是過於急躁。”何弼語氣淡淡地說道,“聖人云,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

鍾夜一腦門黑線,無奈說道:“輔嗣兄說的是番邦西域語嗎?聽不懂,說人話。”

何弼覺得自己應該去找人搶救一下,以免被某人氣死,“我意思是,不就一首詩嘛,你跑個什麼勁。亂不亂啊!”

鍾夜翻了個白眼,沒有說話,直接將縑帛放到何弼面前,自己看!

何弼看到“野老與人爭席罷,海鷗何事更相疑”時,愣在那裡,這小子可以啊,“不是說體弱多病,拿竹簡都費勁嗎?”

鍾夜攤了下雙手,淡淡地說道:“我現在整個人都是亂的,什麼不知道,你不要問我。”

說完,拿起那方縑帛,同樣拂袖離開,這事得告訴院長一聲,就這心性,體弱一點又怎麼了?儒門講究的是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

只有研究得通性與天道,才能成聖,聖人之後亞聖虛聖出現過,聖人,未曾有人摸到門檻。

院長也才將將踏入虛聖不到二十年,還是因為提出以道合儒的新思路。

來到院長的竹舍,深吸口氣,抬起手來推門而入。

王宴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來的人是鍾夜,有些驚訝,“叔康,為何行色匆匆?”

鍾夜將縑帛雙手遞上,“院長,謝家樂安縣公所寫,請你斧正。”

王宴微一思忖,淡淡笑道:“謝家三郎,那孩子體弱多病,今年十五了吧?”

“是,很快便十六歲了。”鍾夜側跪坐在案几旁,低聲說道,“上一首詩是小兒女情態,只覺得是慕少艾之作,沒有給你看。”

王宴用手指輕敲案几,“叔康,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可不只是小兒女情態。”

鍾夜沒想到院長會知道那首詩,輕聲說道:“我的悟性不夠,看不透這其間的深意,眼下這首確有歸真返璞的意境。”

“他不想回建康城。”王宴看完詩淡淡地笑道,“真是聰明的孩子,我會去見皇上,樂安縣國的官員還沒有搭配好,我去給他做國相。”

鍾夜震驚地看著王宴,“院長,您……”

王宴擺了擺手,笑道:“不需多言,有我在書院,你們總是有所依仗,咱們現在是兩相便宜,我想去體驗一下山中習靜觀朝槿,松下清齋折露葵。”

鍾夜懵懵怔怔地走出竹舍,感覺腦子有些轉不過來,虛聖任國相,還是縣國,古未有之啊!

何弼看到鍾夜失魂落魄的樣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關切地問道:“叔康,可是發生什麼大事?”明明剛才和自己鬥嘴,精神抖擻,一派生機盎然的樣子。

鍾夜喃喃道:“院長要去樂安縣國任國相。”

何弼震驚地看著鍾夜,“你……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