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無情扶著陳爾雅來到隔壁包廂,陳爾雅扯過一把椅子掀袍坐下:“你與這“天下第一棧”究竟有何關係?此處只有你我二人,請講吧。”衛無情沉吟片刻,緩緩道出了他的過往。

衛無情出生在一個習武家族,父親就是一個兵器收藏愛好者,他的父親擁有一身本領,也教會了他。在衛無情十七歲那年,鄰家搬來了一戶新人,這家有個漂亮的女兒,名叫溫凝兒,剛剛及笄,溫凝兒的父母正想著把女兒許配給哪家公子,衛無情這時恰巧看到了如花似玉的溫凝兒,對她一見傾心,衛父聽了兒子的心事,便帶著聘禮上門提親。

溫凝兒悄悄在閨房看到衛無情長得丰神俊朗,瀟灑帥氣,便同意了這門親事,兩人也算是一見鍾情。可是好景不長,就在他們成婚前夕,溫凝兒一家人去清平鎮探親,不曾想路過了“天下第一棧”,在此入住了下來,店老闆看到了正直大好年華的溫凝兒,對她心懷非分之想,他在半夜命令瘦高個和其手下殺死了溫凝兒的父母,把溫凝兒囚禁了起來。

當溫凝兒聽說自己的父母已經慘死在他們的刀下,自己也即將成為這個長相醜陋的店老闆的小妾後,萬念俱灰,心如死水一般,她知道她的父母再也回不來了,她知道她再也無法嫁給自己的心上人了,她知道她再也無法與那衛家公子長相廝守了,於是,在鎮定下來之後,這個柔弱的女子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她取下頭上戴著的夾竹桃花,把花汁滴到了嘴裡,紅顏就此香消玉殞,一去不回。

“殿下,其實我的名字一開始並不叫衛無情,那是因為,凝兒離開了我,我的心已經死了,便成了無情的人,故而給自己改名無情,至於我的真名,那是我的過去,恕我不想再提,不便告訴殿下,我雖無情,但我還是有義的。”衛無情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痕,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罷了,衛無情一個七尺男兒,在說到自己心愛的未婚妻時,還是會忍不住流下藏在心中已久的淚水。

陳爾雅當然知道他有義,他若無義,今日就不會與袁方來救他,也便不會做遊俠到處懲惡揚善,他也是有情的,只是,他的情,只留給那個叫溫凝兒的女子,今後再不會輕易示人。

“我曾在心裡發過誓,凝兒是我一生的摯愛,這兩年來,我離開了家,走上了江湖遊俠的道路,在這之前,父親也已故去,我到處打聽凝兒的事,一邊尋找著兇手,一邊為弱者打抱不平,直到今日,在袁方兄弟的幫助下,我才報了殺妻之仇,以解心頭之恨。”衛無情的眼裡是深深的依戀和悲慟,陳爾雅聽著他的事蹟,不免有點想同情一下這個年輕的男子。

陳爾雅站起來,長身玉立,慢慢踱步到衛無情面前:“人死不能復生,我想,溫姑娘也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你應該帶著她對你的柔情愛意,在這世間堅強的活下去。”衛無情回過頭,“謝謝殿下的安慰,其實,凝兒是一直活在我心裡的,她永遠不會離開我。”衛無情的嘴角在此時勾起了一抹難得的笑。

“如今世道險惡,你若願意,不如跟在我身邊吧,凌方等人也會帶你如親兄的。”陳爾雅是想擁有自己在宮中的黨羽,但是,他並非利用衛無情和凌方等人,他只是同情他們的遭遇,想與他們一起共患難,同享福,不想這人間再有如此不公之事發生。

“這……殿下,無情只是一介草民……”還沒等衛無情說完,袁方“呯”的一聲推開門走了進來,“衛大哥,有你的加入,我們四個就成殿下的“四大殺手”了,我們一起同心協力,輔佐殿下好不好?”凌方走進來,活潑可愛的眼眸彷彿會說話一般,他真摯的和對面高大英俊的男子說。

陳爾雅皺眉:“凌方,你永遠都是這麼冒冒失失的,以後注意點,你這樣我可不敢在平時把重要的事情派給你做。”凌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殿下,哪次不是我袁方立下大功?幫你辦成關鍵的事?我平時冒失,可是關鍵時刻可是絲毫不會馬虎的。”說罷,他還向陳爾雅眨了眨那雙像黑葡萄一樣充滿靈性的眼眸。

陳爾雅被凌方逗的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後,他向衛無情鄭重的伸出手:“無情,你方才聽見凌方的話了嗎?俗話說,四海之內皆兄弟,今後的路,就隨我們一道走吧。”衛無情猶豫了一下,隨即眼中流露出一抹深沉的光輝,彷彿是找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歸屬感,他與陳爾雅的手握了一下,隨後抱拳說,“謝殿下賞識,今後無情定當效忠殿下。”

站在一旁“看戲”的凌方聽到衛無情答應了,高興的一蹦三尺高:“太好了,我又多了一個哥哥!”衛無情上前扶住陳爾雅,“殿下,我們還是快些離開這裡吧。”陳爾雅點點頭,遂讓凌方去扶陳悅,王真強撐起身子,背上司馬繎新,離開了客棧。

到了清平鎮郊外,他們的馬車還在那裡,三匹馬也在此處,陳爾雅決定讓司馬繎新和陳悅乘坐馬車,他同其他人騎馬。司馬繎新伏在王真背上:“殿下,萬萬不可,繎新怎麼能坐您的馬車呢?更何況是和公主殿下。”陳爾雅十分不滿的瞪了一眼司馬繎新,“怎麼?難道就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指望騎馬嗎?”

王真笑笑,把司馬繎新送到車裡:“好了,殿下的話你也敢不聽?你就坐車吧。”隨後,王真又撩起簾子,對陳悅說,“公主殿下請。”陳悅對王真這套嘴皮子功夫也是又喜又厭,她瞥了一眼王真,輕巧的上了馬車。

陳爾雅率先上了一匹馬,王真在陳爾雅上馬之後駕起了馬車,來時的車伕是臨時僱用的,已經走掉了,所以只能王真駕車了。他向站在地上的凌方擺手:“來,小方,我們兩個一起駕車。”誰知,凌方做了個鬼臉,跳上衛無情的馬,“我要跟衛大哥騎一匹馬。”衛無情見凌方坐在了他的身後,什麼也沒說,輕輕抖動了一下馬上的韁繩,馬兒一聲嘶鳴,緩緩向前行去。

“嘁,這凌方胳膊肘怎麼往外拐啊,殿下你不管管啊?”陳爾雅勾起一抹文雅的笑,“以後都是兄弟了,什麼裡裡外外的?快走吧。”陳爾雅打馬揚長而去,王真拋了個白眼給在最前面的衛無情和凌方,用鞭子輕輕打了一下拉車的馬,緩緩駕車啟程,一行人就此離開了清平鎮。

馬車裡,陳悅關切的問司馬繎新:“繎新哥,馬車如此顛簸,你的腿不要緊吧?”陳悅言罷,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到了司馬繎新的腿上,“無妨,只要你沒事就好了,我倒無所謂。”司馬繎新的眼中透露出一縷深情,他覺得此刻的陳悅美極了,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觀察她,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沒有束髮的樣子。

陳悅聽罷,臉頰微紅:“什麼我沒事,本公主怎麼會有事呢?”陳悅說完還不忘去推一把司馬繎新,本來腿就已經被打斷的司馬繎新讓陳悅這麼一推,差點摔倒,陳悅知道自己用力太過了,忙過去扶他:“你沒事吧?”

這時,司馬繎新一把握住陳悅白皙的手:“悅兒,難道我的心思你還不明白嗎?也許我身份卑微,你是天子的女兒,我配不上你,可我的心意你只要明白就好。”陳悅訝然的凝視著司馬繎新,甚至忘記了他握著自己的手,一時間,激動,驚訝,興奮,使得陳悅的心像兔子一樣不安分的亂跳,她本以為他們只能是朋友,兄弟,根本不可能走到這一步,可是沒想到,司馬繎新在大難不死之後,說出了自己心裡藏了很久的秘密。

陳悅一直沉默著,久到彷彿過了一個世紀,司馬繎新以為她不會回答自己的時候,陳悅輕啟朱唇,緩緩開口言說:“我從來沒有看重自己的身份,公主什麼的只是個名號,甚至是個桎梏,有時候,我根本就不想要這層身份,我想,沒有了這層身份,我會不會比現在更快樂?繎新哥,你的心意我都懂,只是,婚姻大事,我不能做主。”陳悅猛然抬起頭,眼神堅定的說,“不過,我會努力爭取一下的!”是的,我會努力爭取一下的,爭取衝破這華麗的金絲樊籠,爭取我自己的幸福,與你在一起。

回到宮裡後,大家各自散了,陳悅一人去面見了陳煊。此時的陳煊正在與楊瓊妃共用午膳,聽到從來不見的女兒有事要面見自己,陳煊頗為不耐煩的說:“讓她先回去,朕有空會親自去看她。”執事太監出去把陳煊的話轉達給了陳悅,陳悅聽罷,有些氣憤,“那你進去告訴父皇,就說待他用過午膳我去見他,我就站在這裡等他。”一身男裝的陳悅掀袍坐在臺階上,悠閒的哼著不知從哪兒聽來的小曲兒。

“公主,您這樣小心曬著。”太監怕陳悅出什麼事不好交代,趕緊進去稟報了陳煊,陳煊停杯放著,皺了皺眉,“這丫頭,到底找朕什麼事啊?”陳煊身邊的楊瓊妃把最後一滴酒送入口中,拉了拉陳煊的衣袖,輕輕搖頭,示意陳煊不要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