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藏了很多小暗器,只是宮裡人多嘴雜,不方便帶你去我宮裡看,改天我帶出來給你看吧。”陳悅咧嘴一笑,右眼輕輕眨了眨。司馬繎新就是被陳悅這個俏皮的眼神給定在那裡了,他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盯著陳悅的臉呆愣愣的一直看著。

陳悅見司馬繎新半天不說話,一把拍在他背上:“呆子,跟你說話呢,看什麼呢,眼睛都直了,快走吧,改日有機會給你見識一下本公主收藏的寶貝!”司馬繎新這才回過神來,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尷尬的笑著,“好,那多謝公主殿下了。”

陳悅回頭向司馬繎新翻了個白眼:“都是好朋友了,叫什麼公主殿下啊?”司馬繎新在後面亦步亦趨的跟著,不住的點著頭,“是是是。”陳悅再次被司馬繎新的樣子逗的忍俊不禁。

在這個寒冷飄雪的冬季,司馬繎新就這樣認識了陳爾雅的皇妹陳悅,這個活潑開朗,心懷壯志的女孩,和司馬繎新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在陳爾雅沒有分配任務給他時,他總是會去練武場找陳悅,二人談天說地,陳悅那些不被理解的心事在司馬繎新這裡總能得到安慰。

轉眼間,已是春暖花開。冰雪消融,山河初開,墨染殿的櫻花如期綻放,春風拂過,粉紅的落英紛紛揚揚,放眼望去,墨染殿上一片粉霧,宛若仙境。

陳爾雅斜倚在樹下的花瓣雨中,白皙修長的手握一卷書,花瓣落滿了他白色的綢緞衣袍,有幾片漂落在他的髮絲上,少年眉目如畫,專注的神情俊美至極。

天上飛過幾只可愛的燕子,落在花瓣上輕輕琢食,似乎是在尋找什麼美味的食物,可是這裡遍地只有一層又一層芳香的花瓣,並無其他。陳爾雅被燕子的鳴叫聲轉移了注意力,他從書本中抬起頭來,看到不遠處的小燕子,不禁微微一笑,這一笑,宛如衛玠再世,俊美無雙。

陳爾雅出神的看著兩隻燕子嬉戲,不禁想起了虞燕飛。曾記得她告訴過自己,她的名字取自《詩經·燕燕》。想起了心愛之人,一時間心中思念難耐,一個冬季的忙碌過後,放下了付婉妃案子一事,那日夜思念心上人的情緒像潮水一般湧出。

“燕燕于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遠送於野。”陳爾雅望著落英中的雙飛燕,不禁吟出此詩。腦海裡浮現出虞燕飛清秀俏麗的容顏。

陳爾雅現在分外想念虞燕飛,不知她在鳳鳴宮生活的可好,他現在恨不得馬上跑到鳳鳴宮去看看她,可是沒有什麼事,程君怡也未曾召見他,後宮也不是自己隨便能去的地方,這個想法註定是不能實現了,自從那一日離別,如今都過了這麼久,他們從未見面,儘管如此,陳爾雅深信,虞燕飛的心裡從未忘記過他,他亦如此。

“殿下!”這時,一個太監冒冒失失的闖進來,打斷了陳爾雅美好的幻想。陳爾雅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花瓣,頗感不悅的看著忽然闖進來的太監,“什麼事這麼急?”少年蹙眉盯著面前的太監。

“奴才該死,望殿下恕罪。”太監低著頭,譴責自己,“好了好了,有什麼事快說。”於是,那個太監言簡意賅的告訴陳爾雅,剛剛陳煊身邊的執事太監來過,他讓他轉告一些話給陳爾雅。

“又讓本王去微服私訪?”陳爾雅不解的看著太監,他記得第一次微服私訪是去京城,那年他十四歲, 對外面的一切事物如孩童一般好奇,可是當他知道這個世間是如此險惡之時,陳爾雅並沒有就此對這個世界失望,而是抱著拯救這人世間,懲惡揚善的想法,與他的三個兄弟,司馬繎新,王真,凌方努力維護世間的美好,讓世間不再陰暗血腥。

“說吧,這次又是讓我去何處探查民情?”陳爾雅黑色的皂靴在花瓣上踱了幾步,用平淡的語氣詢問太監,“殿下,這次是去清平鎮探查,聽聞那裡的百姓生活十分艱苦,眼看這春季就到來了,百姓們卻還無法耕種,據說是天氣的問題。”太監用尖細的嗓音回答陳爾雅。

“好的,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在太監交代了時間後,陳爾雅擺了擺手,示意太監退下,“對了,殿下,這是陛下轉交給您的銀票,說是讓您去的時候帶一些衣食救濟那裡的百姓。”太監從衣袖裡掏出一張銀票,恭敬的遞給陳爾雅。如今連救濟的東西都沒人幫他準備了嗎?還得他親自去。陳爾雅輕嘆口氣,接過太監遞來的銀票。

待太監走後,陳爾雅喚來王真,把銀票拿給王真:“你去錢莊上把這張銀票兌換成銀子,然後去街上買點吃穿等物品。”王真不明所以,呆愣愣捏著那張薄薄的卻十分有價值的銀票,“殿下,難不成宮裡缺少這些東西?屬下不信。”

陳爾雅嘆口氣,把陳煊命他去清平鎮的事說了一遍,王真點點頭:“原來如此,陛下真是仁慈君主,屬下這就去辦。”望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宮門的盡頭,陳爾雅低下頭喃喃自語,“仁慈君主嗎?若是如此,那母后如今又何以獨守空閨,我又為何淪落到這般?”陳爾雅有時候真的捉摸不透陳煊的心思,雖說二人是父子,可他們很少真正坐在一起談過話,更不會像普通父子一樣毫無顧忌的交心,儘管陳煊是陳爾雅的父親,他卻從來不瞭解父親的心思,難怪人常說帝心難測,也許就是如此吧?

為什麼他可以對任何人好,楊瓊妃,汪怡妃,其他皇兄弟,甚至是見都沒見過,認也不認識的老百姓,唯獨對自己和程君怡一點都不好?陳爾雅的手情不自禁的撫上自己的肩,華麗的綢緞衣袍下遮蓋了他內心最不願觸動的傷痕。僅僅是一個小小的悔字刺青,卻足以讓他銘記一生;僅僅是一處小小的疤痕,卻足以吞沒他作為一個七尺男兒全部的尊嚴與榮譽。

給他留下此字的不是別人,正是給予自己生命的父親。陳爾雅清楚的記得,當初他那絕望又冤屈的眼神對上陳煊冰冷無情的眼神,在傾盆大雨中他跪了整整兩個時辰,換來的卻是父皇無情的將他送入大牢裡。

午後的春日很是柔暖,淡淡的陽光灑在大地上,整個空氣被渲染的都是甜蜜蜜的感覺。墨染殿裡落英繽紛,草長鶯飛,太陽映照著綠色的琉璃瓦,如寶石一般瑩瑩發亮。

墨染殿中的雕花檀木窗邊坐著一個溫潤如玉,眉目如畫的俊美少年,他青絲半束,著白色衣袍,手執一卷書,旁邊放著一杯白氣氤氳的香茶。

陳爾雅正在津津有味的品讀一卷詩書,這時,一個女扮男裝的姑娘大大咧咧的闖進來大喊了一聲:“皇兄!”陳悅一身淡藍色長袍,外罩深藍色青衫,長長的秀髮用一根藍色的髮簪隨意束在腦後,她看到陳爾雅在看書,便想嚇一嚇他,便沒有讓太監通報,直接進來了。

陳爾雅立馬從書本里抬起頭來,看到是自己的妹妹,搖搖頭,蹙眉說:“你看看你,這麼多年了,還是這個樣子,這哪裡像是個公主啊?跟個野丫頭似的。”

陳悅見陳爾雅不但沒被嚇到,還責怪她,不高興的嘟嘴:“哼,竟然沒有嚇到你,不像公主怎麼了,我這樣不是也挺好嗎?那些天天待在深宮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有什麼好的?”陳悅非常不滿的看著對面的皇兄。

陳爾雅搖搖頭,看到陳悅這個樣子無言以對,只好隨她去了。“對了,皇兄,聽說你後天要去微服私訪,對不對啊?”陳悅大大咧咧的跑到陳爾雅面前,一把搶過他手裡的書卷放到一旁的桌案上,“嗯,怎麼了?”

“是清平鎮對不對?聽說那裡風景可優美了,山高水長,空氣清新,皇兄你能不能帶我去啊?”陳悅拉拉陳爾雅的衣袖,眼裡露出哀求的神色,“你怎麼知道我要去的地方是清平鎮?”陳爾雅對此很好奇,知道他後天要去微服私訪就已經算她訊息靈通了,竟然還知道他要去清平鎮。

“當然是繎新哥告訴我的。”陳悅得意的眨眨眼,“這個繎新,怎麼什麼都告訴你?”陳爾雅在心裡不禁責怪起司馬繎新來,他早就知道司馬繎新跟陳悅認識很久了,而且關係還不錯。也是,陳悅這種假小子一樣的女孩,跟司馬繎新能談得來也很正常,畢竟,她跟自己的另一個妹妹陳柔不一樣。

“所以,你來找為兄,就是想去清平鎮逛逛?”陳爾雅微微一笑,故意賣關子不說話,“哎呀,皇兄最好了,就帶我去嘛,我保證,不會給你惹麻煩。”陳悅一臉期待的等著兄長的回答。

陳爾雅沉吟片刻:“這次出行是父皇交給我的任務,況且,你一個女孩子,還是公主,大搖大擺的出去,這不妥。”見陳爾雅不同意,陳悅把嘴一撇,“皇兄,我是公主,我也是女子,可是你別忘了,我可是你靖王殿下的皇妹,不同於其他嬌小柔弱的女子,我可以女扮男裝,像我現在這樣,多少人認得出來啊?”陳悅指了指自己得意的“裝扮”,她現在的樣子,若是不仔細瞧,的確沒人能認出來她是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