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秀秀“吱呀”一聲推門進來,虞燕飛放下手裡的藥材,上前去跟秀秀打了個招呼:“秀秀姐,皇后娘娘可是就寢了?”秀秀轉身關上門,點點頭。

虞燕飛問完,又去挑揀藥材了,秀秀坐到虞燕飛旁邊,她察覺出了虞燕飛的心神不寧,於是問道:“燕飛,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秀秀伸出手,撫摸了一下虞燕飛的額頭。

虞燕飛略顯不耐煩的把秀秀的手拍開:“哎呀,幹什麼啊,我沒有生病。”秀秀疑惑不解,“那怎麼看你一副心神不寧,神情恍惚的樣子?”

“不知道靖王殿下現在怎麼樣了?”虞燕飛低頭百無聊賴的撥弄著那一堆藥材,耳朵靈的秀秀馬上聽到了虞燕飛的喃喃自語,“殿下?”隨即眨了眨眼,像是明白了什麼,她像狐狸一樣一下躥到虞燕飛面前,湊近她:“快說,你是不是想殿下了?還說自己不喜歡他?”

虞燕飛的臉瞬間像火燒雲一樣,從臉頰紅到了耳根:“你說什麼呢,不要亂說好嗎?最近宮裡發生了這麼多事,再說,殿下是皇后娘娘的長子,我們又都是娘娘的婢女,難道不該關心一下殿下嗎?”秀秀怪聲怪氣的笑道,“喲喲喲,對,我們是該關心,可我們應該關心的是如何服侍好皇后娘娘,而不是殿下,殿下的事自有墨染殿的人來管,所以你這想的是不是有點多了?不是喜歡是什麼?”

“你……”虞燕飛被秀秀說中了心思,但她又不能直接承認,臉漲得通紅,好像秋天裡熟透的蘋果,“說了沒有就沒有,我不理你了,你個烏鴉嘴。”虞燕飛瞪了秀秀一眼,低下頭繼續挑揀藥材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現在心裡,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個俊美的白衣少年,她真的很擔心他,她不希望他出任何事,只願他這一生都能平安喜樂,像一隻雄鷹一樣在空中自由翱翔。爾雅哥,願你平安無事。

豎日,陳爾雅等人來到付府所在的位置,只見付府周圍一片純白,白色的招魂幡,白色的銘旌,門上也掛著白色的紙燈籠,整個府邸都被悲傷蕭條的氣息所覆蓋。天空灰濛濛的,銘旌在風中亂飛,好像死神的衣襬,他的到來帶走了那個可憐的靈魂。

付府門前有兩個家丁,他們一臉嚴肅,似乎也在為自家小姐的去世而感到悲傷。付府門前,皚皚白雪無人打掃, 府中的人也無心打掃,大家都在為付婉妃的去世而感到悲慟。

陳爾雅站在遠處望了一眼充滿悲傷氣氛的付府,不禁幽幽嘆了口氣,他回頭問司馬繎新和王真:“你們誰先過去探探路?”王真搶在司馬繎新前面站出來說,“這種事情當然是屬下去了,司馬兄,你保護好殿下。”王真說完,還不等司馬繎新反應過來,便一溜煙去了付府。

王真剛剛靠近那扇硃紅色的大門,其中一個家丁便過來攔住了王真:“站住,你是何人?”王真剛想踏上臺階的腳步停了下來,他換上一張笑臉,“大哥,你們家在辦喪事啊?”

兩個家丁面面相覷,隨後互換了一個眼神,其中一個說:“關你什麼事?”王真見搭訕對他們不起作用,就換了另一條路徑,“我……大哥,我是村裡逃荒來的,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你們能不能憑什麼施捨我一口啊?”兩個家丁一聽,原來是個要飯的,其中一個開啟門進去給王真找吃的,另一個繼續守著門外。

王真趁機向裡張望,他看到裡面和外面一樣,都是一片蒼白,還隱約聽到了人的哭泣聲,王真一著急,就踏上了臺階,想要進到付府中去看個究竟,卻被那個家丁攔住:“站住,在這裡等著。”王真悻悻然又退回去,不一會,那個家丁拿了兩個饃饃給他,王真接過饃饃離開了這裡。

王真半路就把兩個饃饃扔了,隨後來到陳爾雅他們待著的地方,陳爾雅看到王真回來問:“王兄,情況如何?”王真氣憤的在地上跺了一腳,“唉,這種小府邸平時周圍根本沒什麼人,可是婉妃娘娘去世了,他們家就派了兩個家丁守門,肯定是怕發生什麼混亂和意外,所以我根本進不去。”陳爾雅聽罷,沉默著不說話了。

“那後院呢?後院能不能進去?”陳爾雅思索片刻,抬起頭問王真。王真搖搖頭:“我去看看。”陳爾雅目送王真離開,兩隻手握在一起,焦急的等待著他的訊息。

不一會,王真就回來了:“殿下,後院防守沒有正門嚴密,可是以屬下的能力,避不開那些人的耳目,很容易會被發現,屬下無能,還請殿下懲罰。”王真低頭言說,陳爾雅安慰他:“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要想查清楚真相,就必須先看看婉妃的遺體是什麼樣子的,不然,她是怎麼死的都不明白,談何真相?”王真也覺得陳爾雅說的有道理,可是現在正門防守嚴密,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後門也無法進入,真的是進退兩難啊。

“不如,等他們出殯那天,找些人截住他們的去路?”司馬繎新不耐煩的說,“不行,這樣事情會鬧的更大,搞不好會全盤皆輸。”王真也覺得司馬繎新在出餿主意,氣憤的一巴掌拍在他頭上說,“繎新,你能不能動動腦子,截出殯隊伍,是咱們殿下能幹的事嗎?”

看著二人開始爭吵,陳爾雅心煩意亂:“好了,你倆都別吵了,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們先離開這裡,回去再想想辦法。”二人聽罷,忙停止了爭吵,相繼跟隨陳爾雅離開。

街上依舊人來人往,可陳爾雅鬱悶的心情卻怎麼也與這京城之景融入不了,他望了望灰濛濛的天,不禁嘆了口氣。

“站住!”一個男子的叫喊聲打破了這寧靜的街景,“拿了東西就想走人,我看你往哪裡跑?”這時,還沒等聲音的主人過來,陳爾雅就看到迎面有個少年向他的方向跑來,少年穿的破破爛爛,蓬頭垢面的,黝黑的小手裡捧著兩個熱氣騰騰的肉包子,眼裡閃著機靈狡黠的光芒。

少年沒有看到,一下與迎面走來的陳爾雅撞了個滿懷,手裡的包子差點掉在地上,他忙說了句“對不住”便又想逃跑,這時,司馬繎新上前揪住那個少年的衣袍:“你什麼意思?撞了我們公子就想走?”陳爾雅忙攔住司馬繎新,示意他不要責罵這個少年。

少年正要開口回答,剛剛叫喊的胖子追了過來:“小子,你怎麼不跑了,跑啊,偷了包子就想走人?”陳爾雅忙把少年護在身後,看著胖子問,“他偷了你的包子?”胖子下巴抬了抬,點點頭。

“不就是幾個包子嗎?這錢本公子付了。”陳爾雅命王真拿出一個銀子給那胖子,胖子收了銀子,這件事才算了結。

“多謝公子,今日公子救了我這條賤命,在下感激涕零。”少年見胖子走了,跪在陳爾雅面前磕頭謝恩,“不必行此大禮,你叫什麼名字?為何會被包子鋪老闆滿街追著打?”陳爾雅扶起面前的少年。

“在下名叫凌方,是個孤兒,從小跟著師父學藝,會些三腳貓功夫,擅長暗器和飛簷走壁,前不久師父也棄袁方而去了,凌方已經三日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故而天天去包子鋪偷包子充飢,今日不巧被老闆發現,如果不是公子相救,在下如今已被送往官府,身首異處了。若公子不嫌棄,今後,在下這條命就是公子的,定將以命報答公子。”看著面前僅僅只有十三歲的少年,陳爾雅不禁思緒萬千,心中百轉千回。

光明大道,帝王眼下,京城之中,還有如此可憐的少年,遭受如此不公的待遇,同樣是正直大好年華的少年,陳爾雅是養尊處優,錦衣玉食的靖王,可袁方卻是天天飢一頓飽一頓的孤兒,陳爾雅為此感到內疚和痛心,就是在這一刻,他決定收面前這個叫袁方的少年為義弟,予之,衣以華裳,食以酒肉。

“凌方,今後,你可願跟著本公子?”陳爾雅一字一頓的問,“當然願意!”年少的凌方几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下來,並一再保證,願意為陳爾雅效勞任何事。

“你們二人又多了一個兄弟,以後好好待凌方。”陳爾雅對身後的司馬繎新和王真說,二人對陳爾雅的做法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只是路上恰巧碰到的一個小乞丐,不過是付了一頓包子的錢,就這樣帶他一起離開,過幾日再帶他回宮?而且這凌方也還算仗義,竟然願意為自家殿下赴湯蹈火,以命報恩。

王真一路在偷偷觀察凌方的一舉一動,想看看這小子究竟有什麼能耐,讓他們殿下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收留了他,話說回來,陳爾雅心地善良,他這麼可憐,小小年紀就上街要飯,要不到還得偷,陳爾雅或許對他僅僅是憐憫以及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