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來到柴房,藉著月光開啟了鎖,推門進去,她把桌子上的蠟燭點燃,火光瞬間把周圍照的亮堂堂的。婢女回身看到躺在地上的虞燕飛,她本以為虞燕飛是睡著了,結果她看到虞燕飛的手邊有紅色的液體湧出,那液體像水一樣浸染了虞燕飛的衣袖,流到了她睡著的草堆上,婢女蹲下身去檢視,嚇得直接尖叫了出來。

“啊!”女子的尖叫聲在這寂靜的冬夜格外突兀,驚動了不少人。就在幾個時辰之前,虞燕飛吃完了婢女送來的晚膳,拿藏著的那塊瓷片割破了自己的手腕,但是並沒有傷及靜脈,她只是想以自殺的假象來迷惑眾人,聯絡到外面的人,讓白梓歌能救自己出去。

婢女的叫聲引得其他婢女跟了過來,包括剛剛那個給白梓歌送酒的婢女,她的手上此刻還端著白梓歌喝完酒的空酒碗。一群人吵吵嚷嚷,端著碗的婢女看到地上的虞燕飛鮮血淋漓,嚇得差點扔掉了手裡的碗,她捂住嘴巴,儘量不讓自己喊叫出聲。

一群人在議論紛紛,還有人詢問癱坐在地上的婢女是怎麼回事,那個婢女就像是失去了靈魂一樣兩眼發呆,只會搖頭,管家已經睡下,他此時聽到叫聲正把一件棉衣往身上披,邁著急促的腳步衝過來。

管家把嚇得不知所措的婢女們推開,自己走進柴房,看到地上躺著一個女子:“這女子是何人?為何會躺在此處?”管家過去蹲下來探了探虞燕飛的鼻息,“還有氣,活著。”

剛剛送酒的婢女把碗交給其他同伴,就跑去白梓歌的房間敲門了。白梓歌此刻剛進屋,正打算脫掉身上的絨毛斗篷就寢,還未來得及脫下,就聽到有人敲門,她過去開啟門,看到是方才那個婢女:“何事?”

婢女慌慌張張,氣喘吁吁的說:“小姐,您快去看看吧,柴房那邊出事了。有個姑娘流血了,好像要死了的樣子……”

還沒等婢女說完,白梓歌就飛快的衝出了房間,向柴房奔去。婢女幫白梓歌把房門關上,小跑著跟了上去。可是沒跑幾步,婢女就被白梓歌甩掉了,到底是習武之人,三兩下就跑到了柴房,此時,管家已經用乾淨的布條幫虞燕飛包紮好了手臂上的傷口,止住了血。

白梓歌過來的時候,婢女們已經安定了下來,她們在商量要把虞燕飛安排在何處養傷。白梓歌拿過婢女手裡的燈籠,看到地上躺著的女子正是白梓謠那日“收留”回來的那個姑娘,她的眼中不禁泛起了疑惑。

“梓謠不是說她已經把這個姑娘帶到宮裡了嗎?為何她會出現在白府的柴房中?”白梓歌也顧不上思考許多,她把婢女遣散,命令管家道,“管家叔,麻煩你把這個姑娘幫我背到我的房中。”

聽罷白梓歌的話,管家震驚了:“這……這怕是不妥吧?小姐,尚不知這女子來路,況且她身份卑微,怎能讓她在您房裡呢?”

白梓歌皺了皺眉,似乎不太滿意管家這種說辭:“何為身份卑微?她現在就是一個生命垂危的姑娘,哪有那麼多尊卑貴賤的?快揹回去。”

管家無奈,只得答應,他背起虞燕飛,把她送到白梓歌的屋裡。白梓歌又讓婢女出去請郎中來。那個犯了事的婢女知道自己馬上就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就算白梓歌不殺她,那也會把她趕走,白梓謠一定會想盡辦法找到她把她殺死,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爬起來跌跌撞撞向白梓歌跑去。

“大小姐,大小姐奴婢有話與您說。”婢女拽住白梓歌的衣袖,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死死不肯放手。

白梓歌疑惑的看著瘋瘋癲癲的婢女:“你有何事要說?”婢女含糊不清的把白梓謠是如何讓她這般對虞燕飛的話告訴了白梓歌,“這不關奴婢的事啊,大小姐,都是二小姐讓奴婢乾的。”

還沒等白梓歌反應過來,那個婢女就一頭向牆上撞去,血瞬間沿著她的額頭流下,像是泉水一樣,滴落在冰冷的地上,在燈下隱隱可以看到絲絲白氣,在寒冷的空氣中慢慢凝固。

正打算離開的幾個婢女看到那個婢女死了,都嚇得尖聲亂叫。白梓歌又是疑惑又是無奈,她不知道妹妹為何怨恨剛剛那個姑娘,只聽這個婢女的一面之詞是不能下決斷的,她還是決定等虞燕飛醒來問問她是怎麼回事。白梓歌讓人收拾了一下此處,拖著疲倦的身子回房去了。

她剛走到房門口,就看到婢女帶著郎中進去了,她跟在郎中身後,沒有驚動他們。郎中把脈之後,一轉身看到了白梓歌,婢女介紹說白梓歌就是如今白府的主人,郎中向白梓歌作了一揖。

白梓歌還禮:“不知這位姑娘怎樣了?”郎中一邊向外走,一邊回答白梓歌,“這位姑娘身體虛弱,且失血過多,不知是為何,身上有多處地方受傷,而且,還因為受了過度的驚嚇得了失語症,我已開了藥方,外敷和口服的都有,每日記得為她換藥,莫要驚動她,傷過幾日就好了,至於以後還能不能說話,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白梓歌聽完郎中的這些話,差點驚的沒緩過神來。她不禁回頭看了一眼睡在她床榻上的虞燕飛,這個姑娘在此之前到底經歷了什麼?傷得為何這般嚴重?一開始,白梓歌還以為她天生啞巴,沒想到是受到驚嚇而得了失語症,白梓歌的心不禁糾了起來,這一切會不會是她妹妹命令那個婢女 乾的?如果是這樣,那白梓謠究竟與這個姑娘有何深仇大恨?

深夜的寂靜令人感到孤獨寂寞,白梓歌卻感到不安。妹妹揹著她是不是在幹一些傷天害理的事?自從進宮之後,她在這短短几個月的時間究竟幹了些什麼?白梓歌一點也不知道。也許,把她送進宮,讓她嫁給皇子皇孫本身就是個錯誤的決定,是白梓歌一時大意了,沒有考慮到這些,只想到了妹妹的終身大事以及她自己的意願。

“都怪我做事欠思考,就不應該這樣由著梓謠任性而為,都怪我平時太寵她了,如今只願不要出什麼事。”白梓歌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床上的虞燕飛,昏暗的燭光映照著少女髒兮兮的臉龐,她正安靜的睡著。

翌日天剛亮,白梓謠就梳妝打扮後去了後宮,她向後宮的大宮女說明了自己的來意,那宮女立刻去蘇凝宮通報楊瓊妃,楊瓊妃正在用膳,聽到貼身婢女的話,楊瓊妃差點扔掉了手裡的勺子。

這女子來見她作何?半天楊瓊妃冷靜下來後想:既然來了,那就見見,順便和她談談她肚子裡孩子的事。

“讓她進來吧。”楊瓊妃讓另外一個宮女把早膳端下去,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披帛,又扶了扶雲鬢,坐好了等待那傳說中懷了她兒子骨肉的女子的到來。

白梓謠蓮步輕移,在宮女的引領下,來到了楊瓊妃面前:“見過瓊妃娘娘。”楊瓊妃示意白梓謠免禮,她微微注視白梓謠的面龐,這個女子生得天生麗質,臉好像鵝蛋一樣白嫩光滑,眼眸中像盛著兩汪秋水,有種泫然欲泣的感覺,長長的睫毛隨著她眼睛的閉合,顯得楚楚動人,我見猶憐,這樣的女子,別說是男人見了,就是她一個女人,見了也不禁為她的美貌所震撼。

在楊瓊妃打量白梓謠的時候,白梓謠也打量楊瓊妃。楊瓊妃其實並沒有多好看,她之所以如現在這般沉魚落雁,不過是借了大量的胭脂水粉和華麗的服飾來裝點自己,仔細看楊瓊妃的衣裙,顏色豔麗,出塵不染,好像千年前從商朝走來的妲己,白梓謠看得出來,她沒有大戶人家小姐的那種雍容華貴和落落大方,有的只是狐狸一樣的嫵媚和些許小家子氣透露在其中。

當初宮裡關於程君怡和楊瓊妃在陳煊面前爭寵的事白梓謠也有所耳聞,畢竟她在進宮之前很早就關注起了宮裡的事。聽說當時太后偏向程君怡,再加上程君怡是當今丞相之女,所以才贏過楊瓊妃,成為了皇后,其實陳煊愛的人一直是楊瓊妃。楊瓊妃氣質就不如程君怡,難怪太后不喜歡她。白梓謠在心中暗想。

“靖王妃,不知你找本宮有何貴幹?”楊瓊妃故意用靖王妃稱呼白梓謠,想看她作何反應。

果不其然,白梓謠掩唇一笑:“娘娘說笑了,妾身現在是文楚王妃。”

楊瓊妃不動聲色的抿了一口淡茶:“文楚王妃?你可知文楚王是本宮的兒子?他何時娶你為王妃了?可並未同本宮說起。”

白梓謠臉色也是波瀾無痕:“娘娘,這不是說不說的問題,這個事情,您想必也有所耳聞吧?我肚子裡,現在懷著文楚王的孩子,您說如何辦呢?”

楊瓊妃冷笑一聲:“誰知道你肚子裡的孩子是何人的?你和靖王待在一起那麼久,難道不會是他的嗎?”

白梓謠搖搖頭,知道楊瓊妃故意為難她:“那怎麼可能,難道文楚王沒有告訴過您嗎?若沒有,那這個孩子我也不必留著了。”白梓謠說完準備扭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