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息怒,千錯萬錯都是微臣的錯,微臣不該帶悅兒去戰場那種地方,您要懲罰就懲罰臣吧,此事與她無關。”聽到司馬繎新把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陳悅不甘示弱,搶著說,“明明是妾身要去的,你被逼的沒辦法,就帶妾身前去戰場,父皇,要降罪,就降罪悅兒吧。”陳悅說完還向陳煊磕了個頭。

“如今蠻王要你去聯姻做他的王后,你現在已是司馬將軍的妻子,這讓朕怎麼辦?”陳煊也不想給他們定什麼罪了,也不想追究責任究竟是誰的,他現在只想找到解決聯姻的辦法。

“父皇,既然錯在悅兒,你就把悅兒送到蠻族去吧。”陳悅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勇氣,忍著痛說出這句話的。司馬繎新聽了,幾乎快要把陳悅的手握斷,可陳悅渾然不知那感覺。

“送你去蠻族?送你去蠻族的話,朕怎麼對得起司馬將軍?”程無季見他們吵的不可開交,於是再次站出來進諫,“陛下,老臣有一個建議,不知陛下可要聽?”

陳煊嘆口氣,緩緩開口,只說了一個字:“說。”程無季說道,“老臣記得二公主還有個皇妹,與二公主是同時出生,兩人是雙生子,容貌也相同,不如,就讓二公主的皇妹代替二公主前去聯姻?”

“丞相,您這是什麼話?我皇妹她才剛剛及笄,怎麼能讓她嫁與那粗魯的蠻王呢?”陳悅還不等陳煊說話,就立刻反駁了程無季,“要去也是我去。”

陳煊狠狠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陳悅,你還嫌事情不夠多嗎?若是此次聯姻出了問題,救不出爾雅,朕定會降罪於你。”陳煊起身,準備退朝,“待會朕去與皇后商量此事。”於是,太監宣佈退朝,大家都陸續離開,陳悅一個人跪在朝堂下,她的心裡分外內疚,是她害了陳柔,司馬繎新在一旁安慰著她,朝堂裡安靜的什麼都聽不到,只能聽到外面人的腳步聲。

陳煊下朝後,向程君怡說了聯姻之事,程君怡聽罷,皺了皺眉,隨即說:“不行,臣妾不同意陛下把柔兒送與蠻王。”陳煊略顯氣憤,“都什麼時候了,把柔兒送去不但可以保兩國和平,停止戰爭,還能救出雅兒,如果不答應聯姻,他們就會殺死雅兒,繼續發動戰爭,你忍心看著那麼多無辜的百姓和士兵去送死,雅兒被他們殺死嗎?”陳煊從來沒有用這麼激動的語氣和程君怡說話,即使是那次陳爾雅帶劍去“刺殺”王太后的時候,他也沒有這樣和她說話。

“把柔兒嫁給蠻王,雖然那蠻王年齡大了一點,但是,也不是知天命年的老頭,他只有二十幾歲,之所以沒有王后,是因為他剛剛登基,送去柔兒不但她成了蠻族王后,還能求得和平,雅兒也能平安歸來,你為何就是不明白呢?”陳煊氣沖沖的看著程君怡,似乎這件事她不答應也得答應。

程君怡閉上那雙秋水伊人的美眸,兩行清淚悄無聲息的滑落,過了一會,她才緩緩點點頭,頭上的鳳凰步搖隨著她點頭的動作輕輕搖曳:“好,臣妾答應,明日就回信給蠻王,說我們同意與他聯姻。”程君怡不知道自己是忍了多麼痛的感覺,才艱難的把這句話說出來,當她說完,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疼的無法呼吸,那個從小溫柔可愛的女兒,明日將嫁作蠻王之後,她們母女,將再也不會相見,她再也看不到陳柔了。

陳煊讓使者去送了回信給蠻王,蠻王聽軍師讀過信之後,滿意的笑了笑:“很好,不過,他是要我們先交出他們的皇子,他們才肯把和親的公主送過來,這怎麼辦?”軍師放下信,不動聲色的笑笑,“文蒼向來說話算數,而且,就算他們食言,我們還可以發動戰爭,到時候他們不得不和親。”蠻王聽了軍師的話,點點頭,覺得有道理,便吩咐阿哥羅,去牢房裡把陳爾雅帶出來送去文蒼。

不久之後,陳爾雅回到了文蒼國。陳爾雅被送回碧禧宮的時候,衛無情和凌方去接了他,當他們看到陳爾雅被蠻族人折磨成面前的樣子時,凌方當時恨不得去把那個來送陳爾雅的幾個蠻人殺了,還好衛無情攔住了他。

“二哥,你為何攔著我?他們都把殿下折磨成這個樣子。”衛無情扶著陳爾雅,“他們只是奉命前來送殿下回文蒼,又不是他們折磨殿下的,再說,殺了他們難道不會被蠻王覺得我們根本就不是誠心誠意與他們談條件,弄不好還會引起戰爭。”凌方看了一眼陳爾雅的傷勢,覺得實在傷的不輕,於是扶著他回到墨染殿。

程君怡聽聞陳爾雅回來了,忙跑去墨染殿看他,衛無情和袁方向程君怡行了禮,程君怡還沒有進去,就直接問他們兩個:“衛侍郎,雅兒他怎麼樣了?”衛無情也不囉嗦,實話實說道,“回娘娘的話,殿下在這之前,可能受了很多皮肉之苦,方才太醫來看過,說殿下的右手臂已經廢了。”

程君怡聽完衛無情的話後,猛然停下了腳步。她只覺得天旋地轉,頭上的首飾有幾百斤重,壓得她站都站不穩,要不是袁方扶了她一下,程君怡差點摔倒在地上。

“雅兒,怎麼會這樣?”程君怡喃喃自語,好像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娘娘,您別傷心,殿下這不是平安歸來了?您先去看看殿下再說。”凌方在旁邊安慰程君怡。其實,凌方看到陳爾雅回來的第一眼,心裡也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戳了一下,他面目全非的手臂,曾經白皙修長的手指,如今卻血肉模糊,袁方無法想象,當時陳爾雅被蠻人用刑的時候,是如何忍受得了這鑽心的疼痛?

程君怡進入陳爾雅寢殿的時候,看到日夜思念的兒子臥在床榻上,急忙奔過去,一把握住陳爾雅纏著白布的手:“雅兒……”只喚了一聲,她便泣不成聲了。陳爾雅被手指上的疼弄的緩緩睜開雙眸,看到程君怡,虛弱的喚了一聲,“母后。”

“雅兒,他們把你弄成這個樣子,你父皇,卻還答應他們和聯姻。”程君怡用手帕擦拭著眼淚,陳爾雅深知長期和蠻族打下去不是什麼好辦法,即使打得過他們,所以,聯姻是最好的辦法, 既可以保持兩國友好,又不會死傷那麼多人。

“去聯姻的公主,是哪位皇姐或是皇妹?”陳爾雅並不在乎陳煊答不答應他們的條件,也不在乎他們是否曾經摺磨過自己,他現在只在乎,要離開他的人,是他的哪個姐妹,“是……是你的皇妹陳柔啊。”程君怡說完,又哭了起來。

“什麼?讓皇妹去聯姻?”陳爾雅以為自己聽錯了,在他的印象中,陳柔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柔弱溫柔,好像是山泉做成的,怎麼可能忍受蠻族人的習俗和生活?這絕對不行!

“你那不爭氣的二皇妹跟著司馬將軍去了戰場,被蠻王看到,蠻王看到她後,一見傾心,但是,悅兒已經是司馬將軍的妻子了,總不能讓她去吧?無奈之下,柔兒和悅兒生得一模一樣,便只好讓她去聯姻了。”聽程君怡哭著說完這件事,陳爾雅的心裡只覺得像堵著一塊石頭,他無法將它甩出去,也無法把它扔掉,他心裡現在非常自責,他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沒用,連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了,作為一個七尺男兒,竟要一個剛剛及笄的女子去拯救他,而陳煊也是,作為一國之君,竟靠一個弱女子來拯救天下。

“皇妹她……答應了嗎?”陳爾雅艱難的問出了這句話,只見程君怡輕輕點頭。陳爾雅沒有想到,在文蒼岌岌可危的時候,那朵最柔弱,最嬌嫩的雛菊願意站出來,以自己僅有的風華,去拯救整個文蒼以及天下的百姓,她用自己嬌小卻堅韌的肩膀,扛下聯姻這一重擔,從此遠離家鄉,嫁入蠻夷之地,今後將不再是文蒼人,而是蠻族君王的后妃。

“好,等皇妹出嫁那日,我去送送她。”陳爾雅淡淡的說,他知道自己已無力迴天,唯有送她最後一程, 送別之後,將永不相見。

“可是,雅兒,你的傷……”程君怡心裡擔心陳爾雅的傷勢,誰知陳爾雅忽然打斷程君怡,“我的傷有皇妹出嫁重要嗎?況且,我的手臂如今已經廢了,我再也拿不起刀槍劍戟,我已經與廢人無異。”陳爾雅越說聲音越低,他在極力壓抑著自己的心情。

“不,你不會廢的,本宮這就去命人找文蒼最好的郎中來為你醫治。”程君怡連連搖頭,一直重複著這句話。

程君怡又陪陳爾雅坐了一會,便回鳳鳴宮了,回去的時候,神情恍惚,在宮門口等候的秀秀看到後,忙過去詢問:“娘娘,您這是怎麼了?看您臉色不太好,對了,靖王殿下怎麼樣了?”秀秀後面問的這句話當然是替虞燕飛問的,這些天來,虞燕飛茶飯不思,秀秀當然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