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著魔一樣一把拉住秀秀的手:“秀秀姐,你說什麼?娘娘早有什麼打算?”秀秀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但是說出去的話像潑出去的水,也已收不回來了,更何況秀秀本身就嘴笨,不怎麼會說話。

“娘娘在你帶殿下去療傷的這幾天,把那個什麼先帝的救命恩人白銘均的女兒帶進了宮,說是……要許配給殿下。”秀秀說完,看著虞燕飛的反應,生怕她會生氣。

誰知,秀秀話音落罷,並沒有聽到虞燕飛歇斯底里的埋怨,她反而是一聲不響,手裡的木槿花何時掉在地上,她也不知道。

秀秀稍微湊近看了一下虞燕飛的表情,不看倒罷,一看差點沒把秀秀嚇死。只見,虞燕飛兩眼無神,木訥呆滯,彷彿被抽走了靈魂一樣。就在剛剛,虞燕飛聽到秀秀對她說先帝救命恩人白銘均的女兒,她就知道,這個白小姐身份一定很高貴,至少比她要高貴,而且還是皇后親許,這是無論誰都扭轉不了的局面。

虞燕飛剛才明明還身在天堂,下一秒卻狠狠的摔進了地獄,她在心裡極力安慰自己,這緣結的本來就是沒有結果的,何必太在意,就當是一場夢罷了。可是無論她如何對自己說,心裡還是痛的像被數萬支箭穿透一樣。

“燕飛,燕飛。”秀秀拍了拍虞燕飛的肩,過了許久,虞燕飛才絕望的抬起頭問秀秀,“靖王他答應了嗎?”

秀秀覺得虞燕飛真的是受刺激腦子出問題了,她苦笑了一下:“這是皇后娘娘的想法,靖王他能有什麼選擇的權力呢?就算是他不答應,只要陛下和娘娘一道旨意,靖王的反抗又有什麼用呢?”虞燕飛聽了,不禁也為陳爾雅感到痛心,他們就像是一對籠中鳥,沒有自由,沒有選擇權,就連愛一個人,都要被別人左右,難怪說生在皇室不自由,看來這是真的,是她當初太傻,太天真,竟還抱著一絲僥倖的心理。

“燕飛,你不要太傷心了。”秀秀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她忽然想到了一個辦法,“燕飛,天無絕人之路,我還有一個辦法,不知你肯不肯聽?”秀秀覺得,虞燕飛就是離不開陳爾雅,一個女子只要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委屈一點也沒什麼吧?

“什麼辦法?秀秀姐你就直說吧。”虞燕飛聲音低低的,好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嗎?既然殿下他要娶白小姐為王妃,你委屈一下,只要能跟他在一起,當個側妃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秀秀本以為虞燕飛會高興的立刻答應,誰知她搖了搖頭:“殿下雖然生在皇室,又是皇上嫡子,我知道他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人,在我的印象中,他深情專一,絕不會納側妃的。”秀秀聽罷,說道,“也許那人是你他就肯願意了呢?”

“這……”虞燕飛決定去問問看,她想,碰到了這樣的突發事件,陳爾雅一定會想辦法來見她的,她到時候問一問他的意願,不是就知道了?“那我到時候看看殿下心裡怎麼想的吧。”說罷,虞燕飛就翻身躺在榻上不說話了,本來一路上她就已經很累了,現在又聽到這種壞訊息,真是身心俱疲。秀秀看到虞燕飛這樣,也就不便再打擾她了,轉身來到鳳鳴宮正殿看程君怡這裡有沒有需要她伺候的地方。

陳爾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恍恍惚惚走回墨染殿的。

白梓謠,白梓謠,他現在腦海裡全是這個名字,這個女子的出現打破了他所有之前營造出來的幸福,打破了他和虞燕飛甜蜜的愛戀,打破了他和虞燕飛之間的情意綿綿,生生將他和虞燕飛拆散,陳爾雅不恨白梓謠,也不恨程君怡,他誰也不恨,他就恨自己這皇子的身份,恨自己沒有選擇的權力!

“來人,給本王拿一壺酒來。”陳爾雅冷淡的對旁邊的太監吩咐。太監看到陳爾雅態度冷漠,神情木訥,也不敢多問,忙讓宮女拿了酒來。陳爾雅將酒倒入白瓷小盅中,白皙修長的手端起盅將杯中物一飲而盡,剎時,烈酒入喉,辛辣焚心,但陳爾雅全然不顧這些,只是一杯又一杯忘我的飲著。

酒至半酣,陳爾雅已有些許醉意,他拿起旁邊的劍,看著上面的同心結,想著自己和虞燕飛為什麼不能像這結一樣牢牢編織在一起?恍惚間,少年的心頭又浮現出了不久前在御花園裡與心上人說過的話。

他說:“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她答:“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陳爾雅想到了這些,心裡越來越痛,想著以後再也見不到虞燕飛,想著又一次傷害了這個一心一意為著他的女子,想著自己將再一次要放開她的手,一時間,傷心,生氣,憤怒,絕望統統都湧向陳爾雅的心頭,他抓起桌案上還剩下三分之一酒的白玉瓶狠狠砸在地上,怒吼了一聲:“我終究還是辜負了燕飛!”

酒和著瓷瓶渣子摔落了一地,地上瞬間一片狼藉,陳爾雅也不管那麼多,他坐回桌案前,拿起劍,看著劍上的同心結睹物思人。他把劍緊貼在臉上,彷彿這樣,虞燕飛就能重新回到他身邊:“燕飛,燕飛……”陳爾雅低喃著一遍一遍叫著虞燕飛的名字,儘管如此,然斯人已遠去。

一夜輾轉難眠,陳爾雅是無論如何都不想娶白梓謠的,在他看到她的第一眼,陳爾雅就覺得這個女子妖里妖氣的,雖然穿了一身白淨的素裙,頭上也沒戴太多的珠釵,臉上只施了一層淡淡的粉黛,可陳爾雅總覺得這個女子不簡單,小小年紀就如此頗有心計和城府,而且還很世故,眼裡看似是無意中透露出的嫵媚,陳爾雅卻覺得,那像是特意在勾引他,好在陳爾雅是一個不好女色之人,若是碰了別人,她這“無意”的一個眼神,魂兒也早已被勾去了。

陳爾雅覺得,這個人是真的不能娶回來,況且兩人只有一面之緣,根本就不瞭解對方。陳爾雅第二天一大早,用過早膳後,就去了鳳鳴宮。程君怡聽聞是陳爾雅求見,忙讓他進來。這時,程君怡也剛剛梳洗打扮過,用了早膳,程君怡現在雖已過而立之年,已經是徐娘半老,當初的風華猶在。

程君怡看到陳爾雅一臉憔悴走了進來,那雙和她一樣美麗的眸子正對上了她的眸子:“雅兒,你一大早跑到本宮這裡,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吧?”

陳爾雅向程君怡行了個禮,之後就站在那裡像被粘住了一樣,一步也不動了。程君怡看了不覺有些奇怪,她從椅子上起身,蓮步輕移,走到陳爾雅面前。現在的陳爾雅已經長得比她還要高了,程君怡只得仰頭看著自己的兒子,俊美的臉上滿是惆悵,眼裡也是藏不住的憂慮。

見陳爾雅許久不說話,臉色也不好看,程君怡拿著淺色的手帕,抬起手為他擦了一下眼角殘留的昨日酒醉後的淚痕。

“吾兒這是怎麼了?”誰知,陳爾雅什麼也沒說,直接就跪在程君怡面前,這讓程君怡不覺嚇了一跳,“雅兒,你這是怎麼了?”

“母后,雅兒求您,取消這門親事吧。”陳爾雅悲痛欲絕,他心裡實在是放不下虞燕飛,與其和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成親,放棄心愛的人,他做不到。

程君怡上前扶起陳爾雅:“怎麼?雅兒是不喜歡那白姑娘嗎?”程君怡差點忘記了,雖然陳爾雅從小是個聽話的孩子,可是他也有自己的選擇,更何況終身大事這樣的事更是不能勉強,這一點,是她疏忽了。

“是,母后,雅兒已心有所屬,實在不能再與白姑娘成婚了。”程君怡摸了摸陳爾雅披散在背後的一頭青絲,“本宮差點忘記了,我的雅兒長大了,也有自己喜歡的姑娘了,不知這個姑娘是何許人也,介紹給母后聽聽,若是品貌俱佳,那本宮把這門婚事退了就是了。”

陳爾雅聽罷,眼前一亮,彷彿看到了希望:“這個女子絕對聰穎賢德,母后只要答應雅兒把和白姑娘的婚事退了便可。”陳爾雅沒有直接說出這個女子是虞燕飛,他想讓程君怡先答應他退婚。

誰知,程君怡卻非要知道這個女子是誰,她不想自己的兒子娶一個她什麼也不知道的女子,萬一這個女子另有圖謀呢?“那你先告訴本宮,這個姑娘是誰?”

陳爾雅猶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要不要說,說的話怕程君怡不答應,可是不說她還是不答應,剛剛的惆悵像霧靄一樣再次覆蓋了他的雙眸:“母后,這個女子不是別人,她正是……之前太醫院的那個小太醫虞燕飛。”

程君怡聽了,兩道柳葉眉瞬間糾在一起:“她?你可知道她是什麼身份?她只不過是本宮的一個婢女而已,她怎麼可以和父親是侯爵的白小姐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