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如翊莞爾一笑,搖搖頭,那笑中,似是帶了一絲傷感,彷彿像相愛的人離別一般:“沒有,都說刀劍不長眼,上次多謝衛侍郎幫我的忙,我就是來提醒一下衛侍郎注意安全,戰場上從來就沒有手下留情一說。”

說罷,陳如翊沉默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千言萬語只能化作這一句話,她只希望他平安歸來,別無他求。是的,在陳爾瑜回來告訴她,衛無情的身份之後,她就莫名其妙對這個男子產生了好感,而且這種感覺一次比一次強烈,根本收都收不住,陳如翊想,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吧?

衛無情見陳如翊欲言又止,等了半天也沒見她說什麼,只好回以禮貌的一笑:“好,多謝公主殿下提醒,無情定會多加小心,也會保護靖王,秦王殿下無恙。”衛無情說罷,轉身就離開了。

在衛無情走出幾步後,站在他身後的陳如翊就喊道:“衛侍郎!”衛無情明顯怔了一下,但他沒有回頭,只是停下了腳步,“你……一定要平安回來啊。”陳如翊猶豫了片刻,最終只是說出了這句話,這雖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句話,但在陳如翊心中,勝過千言萬語,因為,對於一個即將上戰場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活著回來更重要了。

衛無情依舊沒有回頭,風揚起他的髮絲,有些悲壯蒼涼,風蕭蕭兮易水寒,陳如翊真怕眼前的男子會一去不還,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會如何想,許久,陳如翊都以為衛無情不會回答她了,就在這時,衛無情的聲音驟然間湧入她的耳中,仍舊是那麼淡漠:“公主請放心,無情定然會活著回來,所有人都會平安無事的。”衛無情言罷,大步向前走去,沒有絲毫猶豫。

衛無情走出陳如翊的視線後,他閉上眼睛平復了一下心情。剛剛陳如翊的心思,他怎能不知?雖說他心已死,他冷漠無情,可他並非不解風情,只是,那個叫溫凝兒的姑娘,他從未放下過,雖然她已經不在了,可衛無情卻覺得,溫凝兒始終活在他的心中,佔據著他心裡最柔軟的位置,任何人都無法撼動,即使站在他面前的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衛無情輕輕嘆了口氣:“也罷,等戰爭平息了,再說。”第二天,朝陽覆蓋文蒼帝國,好像為文蒼國披上了火紅的披風,戰鼓聲聲,殺聲陣陣,寫著“文”的旌旗迎風招展,身著戰袍的皇子將軍策馬奔騰,在硝煙瀰漫的戰場上馳騁。

在這之前,他們一直都是養尊處優的皇子,從來沒有經歷過血腥廝殺的場面,頂多看過宮裡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罷了,如此血腥場面他們從不曾見過,更何況是親身經歷。

陳爾雅看過後,並不覺得害怕,也沒有退卻的想法,看著哀鴻遍野,民不聊生的邊界,他只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戰爭,原來是如此殘酷,比他想象的還要可怕。原本以為,在宮裡經歷了那麼多艱難險阻,他以為他的心已經歷練的足夠強硬,可是面對如此悽風苦雨,殺人如麻的場面,他的心還是會觸動,還是會動搖,還是無法視若無睹,冷然漠視。

陳簡的表面風平浪靜,沒有絲毫波瀾,他的內心此刻也許也像陳爾雅一樣,在悄悄嘆息,可是,陳簡就是這樣,無論面對什麼,他從來不會在臉上表現出一絲喜怒哀樂,尤其是面對一些悲傷的事情。

陳簡緩緩閉上雙眸,想起了他臨行前,柳司司不捨的目光。當年的草原女子,如今的秦王妃,她出生草原,性格剛烈,就像一匹草原上的駿馬,可她也有普通女子柔弱的一面,在她與陳簡朝夕相處的這段時間,她早已離不開他,而他現在踏上硝煙瀰漫的沙場,柳司司的心裡怎能不擔心?

兩個眉目如畫的男子身著紅衣銀甲,戰袍的披風像一塊紅霞一樣迎風招展。陳簡騎在白色的駿馬上,腰佩寶劍,槍上的紅纓輕輕搖曳,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樣穿著的陳爾雅,緩緩問道:“爾雅,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害怕嗎?”

陳爾雅聽罷,低頭看了看垂在劍柄上的黃色同心結,搖搖頭:“若我害怕,自是不會來的,七尺男兒就該出將入相,有一番作為。”陳爾雅堅定有力的說完,不禁低頭又看了一眼劍穗,他在心裡又補充了一句:燕飛,為了你,我也會置身投入沙場,保家衛國,護你,也是護天下人歲月無憂。

“爾雅,你似乎並不想看到這種場面。”陳簡從他的眼中讀出了他抗拒戰爭的味道,“我知道戰爭是殘酷的,只要有利益存在,就會有戰爭,掠奪,以及殺戮,即使你不想,他們也還是會侵略我們的土地和城池,而我們不能一味的選擇忍讓和退縮,這樣只會助長敵人的氣焰,我們要做的,是應該拿起手上的劍,把他們趕走,保衛我們的家園。”陳簡意味深長的說。

陳爾雅細細思索著陳簡的話,點點頭:“嗯,我明白了,皇兄,我們無法阻止戰爭的發生,卻可以抵抗他們的侵襲,手中的劍與長矛可以殺人,但同樣可以保護想要保護的人,爾雅所言可對?”陳簡贊同的點點頭,心想,這個從小調皮善良的皇弟,如今也長大了,他明白了人生是存在許多無奈的,他也看到了紅塵中的是非對錯,以及那些複雜的人心。

這時,林子走來抱拳對陳爾雅說:“主帥,營帳已紮好。”陳爾雅對陳簡說,“營帳已經紮好了,我們去裡面說,這座城池的地形我已經和林子在來時就研究過了,此處空闊寬敞,沒有樹木和風沙,敵軍就算來了,我們也可以輕易抵抗他們的侵襲,他們用火攻,也無濟於事,城牆厚實,是塊不錯的地方。”聽了陳爾雅的話,陳簡再次深表贊同,若這次不出意外,大家都能平安回去,以陳爾雅的表現,陳簡相信,他定能再次獲得陳煊的青睞。

在另一處營帳裡,陳治坐在主帥的帳中,他的面前放著一張檀木桌案,桌案上是此處的地圖。陳治冷眼看著桌案上的地圖,他的對面坐著陳景淵。

“皇弟,你覺得這次我們一定能把陳爾雅搬倒嗎?我覺得,他身邊有林子,陳簡等人,他們可不好對付啊。”陳景淵略顯嘲諷的說出這句話,在他看來,這件事不是好辦的,他們的麾下是陳爾雅的手下,騎都尉凌方,稍不留神,被他發現一定會去陳爾雅那裡報信,到時候別說陳爾雅會報復他們,就連陳煊也不會放過他們,這是陳景淵最擔心的。

“我知道景淵皇兄在擔心什麼,不就是分在我們麾下的陳爾雅那個手下嗎?,還有一個已經被分在了鎮軍將軍的麾下,他們一個光會油嘴滑舌,一個只會感情用事,只要我們謹慎一些,是不會出什麼問題的。”陳治胸有成竹的說,他早就觀察過王真和凌方的為人,所以,也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人。

“況且,還是在戰場這麼混亂的地方。”陳治說罷,又補充了一句。

“那,皇弟想怎樣對付他們?”陳景淵不禁想知道陳治要用什麼辦法對付陳爾雅,“到時候看,皇兄要知道,這對付人,也要看時機,找機會,而不是說想整就能整的。”在陳治眼中,陳景淵雖然比他年長,但他也只是他利用的一顆棋子罷了,陳治心裡非常清楚,楊瓊妃當初給陳景淵洗腦,就是為了讓他多一個幫手,直到現在,陳景淵心裡對陳爾雅還存著深深的芥蒂,他一直都在懷疑,他的母妃是陳爾雅殺死的。

“好,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盡力幫助皇弟。”陳景淵信誓旦旦的保證道。不久之後,陳爾雅與林子就去了前線。大漠邊境,風沙漫漫,陳爾雅與林子銀衣亮甲,紅色披風隨風飛揚,陳爾雅拿著一把十分不錯的槍,槍上纏繞著一條銀色的蒼龍。

“爾雅,不,現在該叫主帥了。”林子笑笑,“主帥,這可是我們來抵抗蠻族的第一戰,一定要大勝而歸啊。”

陳爾雅贊同的點點頭:“是啊,定然不能讓皇上和皇兄失望。”陳爾雅說罷,又加了一句,“對了,還有一直以來,對我期望甚重的師父。”林華在他們之前就已經和蠻族開始了戰鬥,當蠻族打破邊界的守衛,攻入城池的時候,陳煊才派他們來支援林華,林華雖然與他們不在同一個地方作戰,但他們的目標都是相同的,那便是——趕走蠻人。

“對了,副帥應該去鎮守西城了吧?”林子站在高高的城樓上,俯瞰下面,軍隊整齊有素的排列開來,他們所在的位置是東城門,陳簡帶了一隊人去西城鎮守。

“是的,景淵他們鎮守南城,司馬將軍鎮守北城,衛侍郎坐鎮最中間的城樓。”衛無情所坐鎮的位置可以全程看到四個方向的作戰情況,因為在這裡,衛無情是兵部侍郎,他出生在習武家族,從小跟著父親習武不說,還讀了許多兵書,在這裡,除了林華,也只有他最有作戰經驗,所以司馬繎新雖為將軍,陳爾雅等人是主帥,卻都讓衛無情坐鎮了中城。

“看見了嗎?前面那些營帳,就是蠻人駐紮在此的根據地。”林子手指遠方,陳爾雅順著林子手指的地方,看到了許多營帳,那些營帳由遠及近,隱約還能看到迎風飄揚的旗幟上畫著蠻族部落的圖騰。

“嗯,看見了,只是,你覺得他們這次進攻,會從哪面開始攻打?”風沙略過陳爾雅的臉龐,掀起他額前的一縷青絲,他背後的紅色披風也在輕輕搖曳。

“之前聽衛侍郎說,他們長期駐紮在此,就是在積蓄力量,弄不好會四面進攻。”林子輕輕蹙眉,目前的局勢對他們十分不利,這也就是林華一個人守不住城池的原因,不然陳煊才不會派他們一起來到這裡駐守,尤其是陳治,陳煊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來冒這種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