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爾雅看到汪素心的舉動,想把手抽回,但汪素心緊緊抓住陳爾雅的手,厲聲呵斥道:“別動,本宮幫你看看!”陳爾雅委婉的說,“娘娘,爾雅剛剛在手上敷過藥,解開布條怕是對傷口不利吧?”汪素心就是想要他傷口惡化,就是不讓他的傷好,她當然知道這個道理,陳爾雅的話於她來說根本無濟於事。

“沒關係,本宮就是看看而已。”說著一層層揭開了布條。布條下,原本白皙的掌心滿目猙獰,一道道見血的傷痕佈滿了陳爾雅掌心,傷痕上是剛剛敷過的紅傷藥,白色的粉末滲在傷口上,宛若冬日裡的白雪落在紅梅上,但是紅梅經歷的痛處只有它自己知道,白雪不過是映襯它的飾物而已。

“靖王,你心裡不會怨恨本宮吧,本宮也是不得已,這世上,有哪個母親能不愛自己的孩子呢?”汪素心端詳著陳爾雅滿是傷痕的手掌,說著虛偽的話語,“娘娘既然知道這個道理,那你下手這麼重,我的母后看到,就不會心疼嗎?”陳爾雅低頭不去看她那張嫵媚又噁心的嘴臉。

汪素心自說自話,她沒有注意到悄悄躲在暗處偷看這一幕的陳爾瑜。沒錯,在汪素心前腳剛踏進墨染殿的時候,陳爾瑜隨後也來到了這裡。他來當然沒有別的事情,也不是刻意跟著汪素心,陳爾瑜只是學完了一天的功課,特意來看看皇兄的,可是令陳爾瑜沒有想到的是,他在來時竟然看到汪素心比他先一步來到墨染殿。

抱著疑惑,陳爾瑜並沒有直接進去問個明白,外面說當今楊瓊妃汪素心姐妹倆得寵如日中天,聰明的陳爾瑜自然明白這個事,既然汪素心來皇兄的宮殿,一定是有什麼必要的事,不然一個嬪妃,何故跑來皇子的宮殿?

於是,陳爾瑜沒有讓太監進去通報,自己偷偷溜進殿裡,躲在暗處欲要看個究竟,沒想到汪素心竟然做對陳爾雅不利的事!

“你敢頂撞本宮?”汪素心手指一緊,捏住了陳爾雅的掌心,陳爾雅疼的皺了皺眉:“你放手!”陳爾雅想掙脫,但汪素心死抓著他的手不放,“你再說一遍,告訴你,你要敢反抗本宮,本宮就去告訴陛下!”陳爾雅手心的傷痕滲出點點血跡,染紅了汪素心的手指。

“不好,皇兄有危險。”躲在暗處的陳爾瑜瞪大了眼睛,此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輕舉妄動,這樣不但救不了陳爾雅,弄不好連自己也會搭進去,“我該怎麼辦呢?”陳爾瑜按著太陽穴,苦思冥想。

就在陳爾瑜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他腦中驟然間靈光一現,急中生智:“我知道該怎麼辦了。”陳爾瑜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墨染殿,奔跑的過程中,他的衣袂在風中肆意的飛揚,周遭的景物也像畫一樣飛快的掠過,額前的青絲在眼眸上纏繞,少年俊朗的側顏在夏日的薰風中格外奪目。

“陳爾雅啊,你以為你還是什麼皇上嫡子,當朝靖王嗎?那隻不過是掩人耳目的一個名號而已,你其實就是個人人厭棄的逆子,在這裡。”汪素心的另一隻手放到陳爾雅的肩上停留片刻,“有著你就是刺殺太后的逆子的證據,是你這輩子都永遠抹不去的罪證,只要有那個烙印在,你就別想擺脫自己是逆子的事實。”汪素心的話尖酸刻薄,說的陳爾雅每聽到一句,他的心就好像被刀子狠狠劃上一刀一般。

汪素心一個剛進宮兩年的嬪妃,她是怎麼知道自己十四歲那年發生的事情的?除非是有知情人告訴她,那這個人會是誰呢?這讓陳爾雅更加肯定,汪素心跟自己兩年前看到的那個轎子裡的女子有關,而這個女子,一定是楊瓊妃的人!

陳爾雅現在不想想這些,他的腦子沒有多少思考能力了,聽著汪素心的話,他只想為自己辯白:“我不是逆子!”陳爾雅的這句話,在汪素心面前是多麼的蒼白無力,你說自己不是就不是嗎,你心裡雖然明白自己是被冤枉的,可是大家並不會這麼想。

“呵呵,不是逆子?你以為你穿的再華麗,長得再俊俏,就能改變你不是逆子的事實?就能隱藏住你當年的秘密?”汪素心手上的力氣慢慢大了起來,陳爾雅想抽出被束縛的手,可只要他一掙扎,汪素心的手就像鐵鉗一樣使勁一捏,掙扎只會讓他的手更疼。陳爾雅的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我不是!”陳爾雅越是氣憤,就越著急,汪素心就越開心,看到他手上流出的鮮血,她更加得意。

“不要再做無謂的爭辯了,今日,本宮要為洋兒報仇。”汪素心說罷,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陳爾雅剛剛為她倒的那杯茶,陳爾雅來不及反應,一股熱流就衝到了陳爾雅的掌心,滾燙的茶水滲入傷口中,陳爾雅吃痛的叫了一聲。

“終於忍不住了嗎?”汪素心嘴角勾起一抹嫵媚的笑,趁機一腳踢在陳爾雅腿上,“給本宮跪下!”陳爾雅腿上一軟,單膝跪在她面前,“你也知道疼啊?那你就用茶壺裡的水,隨便燙我的洋兒,他就不知道疼嗎?”汪素心放開了陳爾雅的手,血跡和茶水混在一起,把陳爾雅的衣袖染的微紅。

“我沒有用茶水燙簫洋,還有,我陳爾雅七尺男兒,讓我給你一個婦人下跪,憑什麼?”陳爾雅怒吼道,想要站起來。

“憑什麼?”汪素心走到他面前,還沒有等他站起來,汪素心就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倒在地上,“因為你是逆子,而本宮如今是陛下的寵妃,一個逆子也想在人前抬起頭來,也以為自己是高貴之人嗎?”汪素心肆無忌憚的侮辱著陳爾雅,似乎這樣,陳爾雅就不再是陳煊的嫡長子,她的地位就會至高無上一樣。

“現在,沒人能阻止本宮對付你,這裡的人不過都是一些卑賤的人而已,包括你這個逆子在內。”汪素心正要拿起茶壺把滾燙的茶水全部澆在陳爾雅身上,這時,一道清脆有力的聲音由遠至近,“那本宮呢?本宮也是卑賤的人嗎?”陳爾雅和汪素心不由得同時看向墨染殿門外,只見程君怡頭戴九尾鳳釵,一身金色衣裙款款走入殿中,衣裙上繡著百鳥之王鳳凰的圖案,鳳凰展翅高飛,一朵朵牡丹圍繞在它的周圍,好像眾星捧月。

程君怡的身後跟著一臉義憤填膺的陳爾瑜,十二歲的他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單純可愛,不諳世事的孩童了,如今的陳爾瑜,也學會了遇事鎮定,冷靜沉著,他同樣可以獨擋一面,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陳爾瑜看到伏在地上的陳爾雅,忙跑過去想要扶起他。

“皇后娘娘?”汪素心冷笑一聲,越過陳爾瑜,“你如今已經失寵了,還有閒心來管別人的事?”汪素心見了程君怡都不行禮,她竟然猖狂到如此程度,未免令眾人難以容忍。

“本宮失不失寵不是你一個嬪妃說了算的,我只知道,我現在還是皇后,後宮之首,我的兒子正在被一些不自量力的人欺負,本宮如何能坐視不理呢?”程君怡來到汪素心面前,不卑不亢的說。她的樣子絲毫不像一個失寵的皇后,昔日的風姿綽約尚在,母儀天下的大氣尚在。

“皇兄,你沒事吧?”陳爾瑜過去趕忙把陳爾雅扶起來,陳爾雅搖搖頭,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陳爾瑜連忙拿來藥和布條幫陳爾雅處理傷口,嘴裡還不斷嘀咕著,“哼,壞女人,欺負我皇兄。”

“我告訴你,你這皇后的位置也坐不了幾天了,不過就是隻秋後的螞蚱,你還能蹦躂多久呢?”汪素心得意洋洋,抬起下巴看著程君怡,“不管以後是不是,至少本宮現在品級還是比你大,本宮是後,你不過是個妃而已,你有什麼資格在本宮面前如此放肆?”程君怡眼中迸發出一抹狠厲的光輝,這是陳爾雅和陳爾瑜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在他們的印象中,程君怡從來都是溫柔慈祥的一個母親,現在忽然拿出皇后的威儀,讓他們兄弟倆略感驚訝。

汪素心聽罷,自知理虧,但她還是嘴硬道:“以後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今日就先不與你計較!”說完,汪素心便夾著尾巴出了墨染殿,程君怡怒視她的背影,嘆了口氣。

“母后,雅兒給你丟臉了。”這時,陳爾瑜幫陳爾雅包紮好了傷口,陳爾雅低下頭,聲若蚊吶,“雅兒,如今我們母子身臨險境,這不能怪你。”程君怡強忍住眼中噙滿的淚水,走過去摸了摸陳爾雅的發頂。

“對了,母后,你為何會來?”陳爾雅調整了一下情緒,抬起頭問,“當然是我讓母后來的,我本來是來看看皇兄的,結果發現那個壞女人在欺負你,我要是當時進去了,肯定救不了皇兄,所以我就想到去找母后了。”陳爾瑜的身高已經到了程君怡的腰上,他眉開眼笑的抱住程君怡,笑著對陳爾雅說。“我的皇弟長大了。”陳爾雅心裡甚是欣慰。

碧藍的晴空下,是一片青青草原,清風掠過,送來陣陣青草的芳香,那芳香沁人心脾,直達內心最深處,令人不禁覺得心曠神怡,神清氣爽。

一個騎著白馬的年輕男子在這遼闊的草原上馳騁奔騰,清風揚起他淡藍色的衣袍和烏黑的髮絲,顯得風華絕世,丰神俊朗。陳簡揹著一個簡單的包袱,騎馬徜徉在這片綠色的海洋中。

陳簡找了一片池塘停下來,他翻身下馬,去池塘邊捧起清澈的河水洗了把臉,一路奔波的勞累和炎熱被這捧清水頃刻間驅散。陳簡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喃喃自語:“也不知道爾雅現在怎麼樣了?”陳簡抬頭望天,碧藍的蒼穹上飛過了一行啼叫的大雁,好像帶著他的擔憂,向碧禧宮飛去。

不遠處的草叢中,陳簡敏銳的聽到了幾聲翕動,他原本以為是風吹草動的聲音,回頭去看,前面的草叢也沒有什麼東西。就在陳簡上馬準備離開的時候,草叢中竄出幾個蒙著面的彪形大漢,幾個大漢凶神惡煞,手裡提著明晃晃的鋼刀,只露在外面的兩隻眼睛透出兇狠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