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怕,勇敢一點走上去,大聲說出來!”

扭頭指了指臺階,孟浪秋對那少年說道。

末了,又補充一句,“加油!”

少年看起來很是瘦弱,面黃肌瘦,那閃爍著幾分害羞和怯弱的眼裡,彷彿有光。

在孟浪秋的激勵下,他深深吸了口氣,拿著鐵皮喇叭,從人群中走上了高臺。

姜小夭和殷紅菱他們,在孟浪秋的示意下讓開道路,站到了旁邊。

走上臺,學著孟浪秋的樣子,將鐵皮喇叭放在嘴前,少年的聲音傳遞開來。

“大……大家好,府丞老爺好,我……我……”

“不要緊張,怎麼想就怎麼說,今天這裡沒有身份高低,都是平等的!”孟浪秋笑著鼓勵道。

他的聲音傳得很廣,卻很柔和。

在這道聲音之下,人們發出善意的笑聲,全都眼巴巴的看著那少年。

他們那壓抑已久的心,隨著少年的聲音,突然劇烈跳動起來。

他們也想說,但或許是不好意思,也或許是難以啟齒,但憤怒到了嘴邊,哪怕讓別人代替自己說出心聲,也算是一種情緒的宣洩!

少年握了握拳,鄭重的點點頭,緩緩吐氣,而後道:“我叫二墩子,之前是王家坡趙老爺家的佃農……三年前因為我家交糧晚了一天,我爹被趙老爺活活打死,只留下我娘和姐姐帶著我討生活!”

“我爹被打死了,家裡僅有的兩畝自留地,也被趙老爺蠻橫霸佔,斷了口糧,我娘氣不過就去趙老爺府上找他理論,可……”

說到這裡,二墩子臉上已經掛滿淚水,一雙明亮的眸子裡也充滿了仇恨。

他哽咽著,用盡氣力,憤怒的吼道:“趙守田那狗*養的,他……他把我娘給糟蹋了,還打死了我娘,連衣服都不給穿,就這樣將她丟在了大路上,我娘當天就上吊走了,只留下我和我姐相依為命!”

“我想殺了那犬日的,可不行啊,我和我姐還得活命,我們這種賤民,就是賤命一條,哪有公平可言!”

“為了活命,我只能委曲求全,給趙家做佃農!”

“可一年到頭地裡的糧食,有一多半都要交給趙家,剩下的我和我姐連肚子都難以填飽!”

“這倒也算了,至少有口吃食不至於餓死我們姐弟倆!”

“可趙家全家都他媽是混賬東西!”

“今年年初,趙守田那狗東西的兒子來我們甸上發種糧,霸佔了我姐!”

說到這裡,二墩子已是痛哭流涕,可他的聲音卻依舊響亮,充滿了無盡的怒火,吶喊道:“我們能怎麼辦!我們這種賤命,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我姐跟我說,為了讓我過的好一點,她願意委屈自己,去給趙世仁做小妾……”

“嗚嗚嗚……可說得好聽啊,說是小妾,其實比丫鬟還不如,每天起早貪黑跟狗一樣,趙世仁那混蛋,竟然還讓府上的護院霸佔了我姐,不過半個月時間,進去的時候還好端端的一個人,被他們送回來的就一具屍體,身上的傷……不能看啊,他們的心是黑的,我姐身上就沒有一寸好肉!”

“我埋了我姐,葬在我娘旁邊,可這時趙守田那龜兒子又找上門,說我娘和姐的墓地,佔了他們家的風水位,讓我掏錢買地,要不就入趙家為奴……我恨啊!”

“我好恨我自己,為什麼不敢動手殺了那犬日的,為什麼連一句反抗的話都不敢說出來!”

撲通一聲,二墩子跪在地上,埋首痛哭。

臺下。

上千人紛紛緘默,臉上流淌著淚水,一股壓抑悲傷的氣氛蔓延,而後又轟的爆發開來。

群情激憤,怒火滔天。

那外洩的憤怒,彷彿要將這天都給燒穿!

在二墩子身上,他們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他們身上,誰沒點讓人傷心欲絕的過往?

二墩子的事,村寨中不少人都有所聽聞,但此刻再次聽他說出來,這種壓抑悲憤,就像是洪水一般傾瀉,讓他們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怒火!

孟浪秋站在臺下,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心中湧起一抹同情與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