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得不承認,這一句俏皮話兒,頓時讓村民和孟浪秋的距離更近一步,廣場上也徹底變得活絡起來。

孟浪秋趁熱打鐵,話頭忽的一轉,道:“但是,不能因為有了好日子,我們就忘記過去!”

“將來的好日子是公主殿下給的,可過去我們所受到的苦難,又是誰賜予的?”

說到這裡,他停住了話頭。

而村民們,在一剎那的愣神之後,也逐漸安靜下來,臉上本充滿了笑容,也漸漸消失,紛紛若有所思,面色也變得僵硬了許多。

他們腦海中,不自覺便浮現出往日的情景。

家中有幾畝地,尚能溫飽,交稅納糧本是義務,可碰到某些黑心上官,苛捐雜稅能要人半條命。

到最後,人若還在,地卻沒了,只能給地主做佃農。

可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年到頭,結果連肚子都填不飽,大部分糧食都進了地主家的倉庫,寧願放在那發黴腐爛,被老鼠吃掉,也不是他們這群賤民能眼饞的。

更有甚者,生活維持不下去,躋身為奴都被人嫌棄,只能任打任罵。

不少人家都有女兒,被賣入那些大戶人家被打死。

憶起往昔,剛歡快起來的氣氛,頓時變得無比壓抑,村民們低著頭,臉上掛滿了悲憤。

站在高臺之上的馮濟生和杜凡景,看到這幅情況頓時急了起來。

今天是來解決人心不齊的問題,可孟少師這番話,怎麼感覺非但沒解決問題,反而有一種火上澆油的感覺?

他倆對視一眼,眼中均是寫著急躁。

杜凡景脾性更加直接一點,猶豫少頃,蹲在孟浪秋身邊就要開口問詢。

孟浪秋卻是擺了擺手,他剛到嘴邊的話,只得又咽了回去。

氣氛變成這樣,孟浪秋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

清了清嗓子,再度拿起喇叭。

“我知道,大家的過去都很苦,今晚召集大家過來沒有別的,就是訴苦!”孟浪秋大聲說道。

“今天,我們在一起,開一個訴苦大會!”

訴苦?

眾人聞言,紛紛抬起頭,有些詫異的看著孟浪秋。

他們眼神莫名,全都沒有說話。

以前所受的那些苦,何止是人間慘劇?

真要訴苦,怕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杜凡景和馮濟生已經皺起了眉頭。

殷紅菱卻是若有所思,一雙桃花眸中帶著似星辰般的光芒,看著孟浪秋俊朗如刀刻斧鑿般的側臉,陷入沉思。

見大家似是沒有領會意思,又彷彿心生怯懦不敢吐露心聲,孟浪秋頓了頓,舉起喇叭再度說道:“以前受到過何等虐待,被何人看不起,有過何等冤屈,受過什麼樣的傷,大家都可以說!”

孟浪秋站了起來,走下臺階,走進人群中。

“不用見外,我相信能坐在這裡的,或多或少曾經都受到過大戶人家的盤剝,家裡人遭過難的,不管是什麼事,冤屈也好,痛苦也罷,說出來,大聲說出來!”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或許今天,沒有人能替你們伸冤,但我們是一家人,是一個集體,一個階層,我們所有人,都會替你鳴不平,替你抹平你的傷痛!”

眾人目光隨著他移動,眼中漸漸被痛苦和激動所填滿。

終於。

有人舉起了手。

孟浪秋腳步一頓,看著前面這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將鐵皮喇叭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