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照價賠償
章節報錯
等了不到半個時辰,豬倌的大兒子就拉著個放飼料的板車過來了,到豬圈跟前揚聲喊了句爹。
想給兒子使個眼色提個醒,沈輕顏果斷一手刀劈下去,豬倌軟軟癱倒在地。
沒聽到爹答應的聲音,大兒子疑惑地走近了些,沈輕顏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笑眯眯道:“他等得太累睡過去了,叫我在這兒等你呢。”
大兒子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沈輕顏,警惕道:“你是誰?我怎的從沒見過?”
沈輕顏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編瞎話,“我爹是吳管事表叔叔的兒子,我爹求著他給尋的差事,今日剛來呢。”
豬倌大兒子不信,懷疑道:“這莊子可是那沈府的。二小姐要嫁晉王的事兒你不會不知道吧?你咋還敢來做事?”
“我底下還兩個弟弟,眼瞅著到歲數了,娘身子又弱,我聽說沈府給的月錢高……”沈輕顏用力掐了下大腿,成功擠出一滴眼淚。
豬倌大兒子的媳婦兒家裡也是這情況,看著她拿袖口抹淚,同情道:“怪可憐的,那你跟我來吧。”
“我爹應該跟你講過了,一日喂三次,平時不管你,但月末管事來檢查的時候手腳勤快點。”
沈輕顏點頭,眼瞅著他一股腦地把飼料倒進食槽裡。飼料裡看不見糧食,只有泔水和牧草聚成一坨。隨意地用釘耙捅了兩下,也不管飼料鋪得均不均勻,每頭豬是不是都能吃到,他又扛起下一盆飼料,重複這個動作。
沈輕顏裝作不解的樣子問:“大哥,這麼些豬,能吃夠了麼?而且,我看這豬咋都瞅著病懨懨的……”
“你管那麼多,餓了它自個兒就會吃了。”
向前走兩部,看沈輕顏還在那兒糾結,他又勸道:“這豬要是病死了,按規矩都得燒了。我爹心善,看不得浪費,每每都分了吃。大妹子,你家境不好,你瞧你瘦——”
豬倌瞅了瞅身量勻稱的沈輕顏,實在昧不下良心說她瘦,改口道:“你瞧你這臉色,你再想想你病著的老孃。咱們就是個做下人的,別管那麼多,照上面吩咐做事就是了。”
豬倌暈暈乎乎地醒過來,就見自己大兒子正一臉驚恐地跪在大少爺和二小姐面前,頓時心中叫苦不迭,只恨自己醒的不是時候。
見豬倌醒了,沈大哥走到他面前怒氣衝衝問道:“醒得倒是時候,我且問你,往年病死的豬你都如何處理了?”
豬倌下意識看了看自己兒子,見他面如土色,心知此事不能善終了,閉了閉眼,嘆氣道:“小的都分給上工的了。”
“你膽子倒是大,病死的原因尚不知曉,你就敢隨意分食,若是疫病,大家可都被你害死了!去年,王老伯一家得了癆病,可不知是不是吃這病豬吃來的!你且跟本官去官府說清楚,那可是一家五口的命!”
一聽自己要背上人命官司,豬倌對著沈大哥直磕頭求饒,“大少爺,小的不敢啊!小的怎敢隨意分食,那豬小的都是查驗過才敢分的啊!大少爺明鑑!大少爺明鑑啊!”
莊子裡的豬少說也有百頭,剛進莊子時,豬倌一家還是兢兢業業地照料著,每隔一日清掃豬圈,飼料也是一日三餐的喂著。日子一長,豬倌瞧出那吳管事是個好說話的,對於養豬也不甚瞭解,便起了糊弄心思。
一開始,只是偷摸昧下那飼料裡的陳米糧食,後來膽子大些,便故意分食不均,有的豬搶不到食,整日裡病懨懨的。豬倌一早和獸醫通了氣,獸醫前來裝模作樣檢查一番便說是得了病,讓趕緊埋了防止蔓延。待豬倌私下裡宰了豬,再送給他半扇。
漸漸地就愈發明目張膽起來。豬圈月末才打掃一回,分飼料隨意堆在食槽裡,隔上半年就找藉口生病抱只豬宰了吃,小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滋潤。
不過,次數多了,有的那心眼活絡的長工就瞧出不對了。總歸是白得了的肉,豬倌倒也痛快,殺了豬就分給大家些。拿了肉的得了實惠,也就沒人報給管事了。
這次的豬生病倒是真的,不過豬倌沒上心照顧也是真的,不然一隻豬生病時早早隔離出來,也不會鬧得半圈子豬都傳染上了。
沈大哥氣得眼眶泛紅,沈輕顏淡定折了根樹枝,蹲地上寫寫畫畫,“吳管事,去查查病死掩埋的豬的數量,算個總數出來讓他賠上。”
吳管事翻了翻冊子,“小姐,自打他上工,共病死8只,上報就地掩埋的有7只。”
“外頭豬肉怎麼賣的?”
“五花肉貴些,約莫5錢一斤;前腿後退肉次些,4錢一斤;排骨肉按部位好壞約莫1錢到3錢一斤;豬頭肉常是割給酒樓做下酒菜,折個5錢銀子;下水往常搭著贈的,若單買,估摸著幾文錢一盆。”
“嘖,還挺麻煩,算個平均數吧。”
沈輕顏蹲在地上用樹枝劃拉幾下,“百斤的豬出肉率七成左右,莊子裡的豬不算胖,就算你一隻豬120斤,殺完算你85斤。脊排算你10斤,20錢;肋排有個10斤也正常,30錢;大骨沒肉,算你便宜些,10斤5錢銀子;前後腿得有個30斤,4錢一斤就是120錢;五花肉15斤,算個75錢;裡脊肉,我瞅瞅,”沈輕顏頓了頓,“哦你們這兒好像沒這說法,我不坑你,就按著肋排算,10斤就是20錢。豬頭肉5錢,下水算我送你了。”
沈輕顏一通加加減減,吳管家眼裡的佩服眼瞅著就要溢位來,“一頭豬275錢,吳管家說病死了8頭,其中算你一半是真病死的,那4頭豬就是1100錢。喏,豬倌你來看看算得對不對?”
10錢銀子等於1兩白銀,一家五口一年的總收入也不過1800錢,1100錢著實是個不小的數字。
豬倌越聽腿越軟,冷汗狂滴,按著兒子一起,重重給她叩頭求饒,“沈小姐,沈少爺,您是大善人,您高抬貴手,饒了我們吧!別說百兩,就是五十兩銀子小的也拿不出啊小姐!”
沈輕顏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豬倌,“誰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吳管家,你算算還多少月錢沒結給他?”
沈家的莊子月錢三月一結,押一個月的月錢,平日裡包吃包住,農戶們手裡倒也不算拮据。吳管家粗略一算,“小姐,他家5口子都在莊裡上工,豬倌算個小管事,月錢高些,每月35錢,大兒子30錢,女人們乾的活輕鬆,25錢銀子一月,小兒子還在讀書,只下學後來幹,10錢一月。攏共是12兩5錢。如今還欠著他倆月月錢,共25兩。”
沈輕顏一滯,尷尬扯扯半夏袖子,小聲問道:“那個……錢和兩咋換算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