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若走了,她帶著忐忑和牽掛離開了飛仙鎮。

除了柳玉兒,無人知曉她的行蹤,但也許很快就有人發現,縹緲峰上大放異彩的女子,撇下了即將面臨眾派圍攻的葉無量,獨自離開了。

她是害怕了嗎?還是去搬救兵了?

人們也許會有這樣的疑惑,但他們恐怕怎麼都想不到,一場暴風雨即在北部颳起。

便是連葉無量,都不知曉這場突如其來的戰火,竟是一向溫婉知書的幽若親手引燃的。

葉無量、悟塵和鍾離三人踐行“賊不走空,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的理念,充分發揚雁過拔毛的精神,見到他派弟子便攔路一聲吼,在靈園裡大肆搶奪天材地寶。

靈園對盜匪行徑沒有限制,得到是緣,失去是命。要麼坦然面對,要麼結黨復仇,要麼怨天尤人。

葉無量一行三人,對於打秋風的物件也是頗為挑剔。對於品格端正的人,他們向來是網開一面,而對那些品德敗壞的人,則是不留半點情面,尤其是與天道宗為敵的北部道門子弟,清潔溜溜不是目的,折損敵人勢力才是根本。

悟塵年幼,有些小孩心性,但畢竟是佛門弟子,心懷慈悲。打秋風伸張正義一事,尚且能與葉無量、鍾離齊心,但是殺人奪命之事,終歸是下不了手的。

他自知無法阻攔葉無量和鍾離,只好靜心修禪,眼不看為淨。

靈園這方小世界很大,進來探寶尋覓仙緣的雲州修士只有三日之期,隨著時間的推移,一種新的禁制開始啟動,肉眼可見的屏障以小世界的中心為圓心不斷縮小。

那些不想與他派弟子會面,以免所得之物被搶去的修士,心存僥倖,想要繼續待在屏障之外,但靈園的禁制卻不理會他們心中的想法,禁制展現出的力量如同驅趕過街老鼠一般,將他們趕緊了屏障以內。

靈園的這種變化讓葉無量渾身不自在,他感覺好像置身在一塊沙盤上,人人皆為棋子。馬走日,象走田,規則早已被制定好。

當年開闢靈園的主人,才是真正的大玩家,他將所有人都玩弄於鼓掌之間。

“小葉子,你發生愣呢,人來了,準備動手。”

鍾離推了推葉無量,轉臉瞧著那雪嶺山下,打南北來的幾點斑駁人影,眼中湧現出別樣的神采。

葉無量甩了甩腦袋,逼著自己不去想那些以他現今層次還無法解釋的問題,就像他魂穿到玄天大陸一樣,既來之,則安之。

端起舉起槍,用瞄準鏡掃著那幫倒黴催的。

瞄準鏡中,葉無量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蘇媚兒,她怎麼與長歌門的人廝混在一起?”

葉無量皺眉,有些難以置信,透過瞄準鏡再確認,果然是蘇媚兒。

只不過蘇媚兒並不是與長歌門的弟子廝混在一起,而是被長歌門的弟子捆了起來,像是押犯人似的,被一根繩子牽著走。

牽繩子那人時不時回頭,似乎在說些什麼,蘇媚兒總會像是一隻溫順的綿羊,但嫵媚的笑容卻又像狐狸似的。

咯咯的笑聲,惹得走在前面的兩名長歌門弟子心癢難耐。

三人頓足,盯著蘇媚兒交談著,不多時便發生了爭執,蘇媚兒笑意更濃,當牽繩的那人用力一拉扯繩子時,蘇媚兒就勢撲進了對方的懷裡。

“你爺爺的,這小浪蹄子挺吃得開的嘛,老子白擔心她了。”

葉無量啐了一口唾沫,扭頭對鍾離說:“是長歌門的人,等下不必留手。”

鍾離笑著揶揄道:“衝冠一怒為紅顏。小葉子,你還真是個多情種子。不過也是,畢竟是拜過堂的,你若不出手,那我都要懷疑你還是不是你了。”

“去你的吧。如果不是先前答應了柳玉兒,我才懶得管她呢。”

“阿彌陀佛。多情自古空餘恨,此恨綿綿無絕期。鍾施主,情是穿腸藥,你還是少沾惹為妙。”

悟塵探出了光滑溜溜的腦袋,藉著瞄準鏡衝著雪嶺下瞧了兩眼,收回目光後,嘆了一口氣,“救一人而殺三人,唉,世人愚昧,渡不盡,度不盡啊。”

“悟塵,你少在這兒裝深沉。你懂什麼是情愛麼,如果兩人真心相愛,便是穿腸毒藥,那也是你情我願。”

以前鍾離就愛與葉無量逗貧,現在身邊多了個悟塵,他逮著機會就會逗兩句嘴。

他翻了一個身,從雪地裡折下一根雪絨草,掉在嘴裡,“天道無親,常與善人。你佛門世尊大慈大悲,發宏願普度眾生,可不還是有金剛一怒麼。”

“佛度善人,像長歌門這等道貌岸然的門派,培養出的弟子皆是些披著羊皮,人模狗樣的陰險狡詐之輩,背地裡壞事做盡,最該手舉金剛杵,金剛一怒。”

“非也,非也。前世因,今世果。人之善惡,豈能一言以蔽之。鍾施主,淺了。”

悟塵一句“淺了”,鍾離聽得頓時來了脾氣,吐出雪絨草後,起身說:“什麼話都讓你說了。悟塵,我特想問問你,你們佛門弟子是不是都特別的伶牙俐齒,特喜歡用些聽起來高深莫測的話來套路人心?”

“道爺我今兒就跟你辯一辯善惡。我告訴你,一個人甭管他前世今生種下的是什麼因,造下的是何等孽障,甭管嘗的果是苦是甜,善就是善,惡就是惡。一句話說不清的善惡,那還能叫善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