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罪己詔(第2/2頁)
章節報錯
一滴冷汗從蕭瑛的下巴落下。
算天算地算錯了這個齊將軍。
遼北鐵騎再英勇,終歸只有兩千人,蕭瑛以為他至少會忌憚自己握著的能調動十萬大軍的兵權,至少會為家人的安危考慮而選擇沉默的中立。
“末將曾經發誓,要誓死保衛皇上,保衛大商的萬里河山。”齊均平靜地說。
“反了!反了!來人,給我把這個亂臣賊子拿下!”王丞相一下子反應過來,大聲呼喊殿外的侍衛。
“且慢!”
這聲不是齊均,而是蕭瑛喊出來的。
“不愧是雍親王,的確比王大人有遠見。”齊均笑道,彷彿生死在他面前不過是一場玩笑。“末將在塞外三年,不知道多少壯的像牛一樣的匈奴士兵死在這把劍下,您離我還沒一步之遙,末將輕輕一揮,您的頭和身體就要分家了。哪裡等的來外面的侍衛?”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齊均持劍的手臂懸在半空,絲毫沒有動搖。蕭瑛的脖子已經出現創口,血痕像蜈蚣盤踞在他暴起青筋的脖頸上。
這一刻他真切的體會到了,眼前年紀輕輕就封號驃騎大將軍的人的恐怖之處了。
齊均在等一個命令。若是蕭瑜開口說拿下,遼北鐵騎便會衝進來,將王慎之與蕭璟碎屍萬段。但蕭瑜沒有。
“齊將軍,把劍放下吧。”蕭瑜微笑柔聲道。“一路顛簸,皇叔只是昏聵了。至於這兩個妖言惑眾的傢伙,就由齊將軍按處置叛徒的方法處置了吧。”
“皇上!皇上饒命!皇上!王大人!王大人,您說不會有事的!王大人!啊——!”
霎時間,大殿所有的火燭好像搖晃了一下,待王慎之發覺是自己搖晃了,一股腥熱的味道卻蔓延進了他的嘴裡,他顫顫巍巍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是血,人血。
剛剛還信誓旦旦的兩位欽天監大臣的頭在地上滾了一圈,便永遠的停下了。
這一刻恐懼是吃人蝕骨的蟲,是衝破堤壩的洪水,是木匠手中的軟鋸,一寸寸要把他的心撕裂。
他和攝政王都錯了。錯的很徹底。他們從沒有一天看清蕭瑜,只把他當做任人打扮的布娃娃。現在,沉睡的獅子終於露出了獠牙。
“本應該是祭天祈福的好日子,卻要諸位看到這些。朕心有不忍啊。”蕭瑜輕嘆一聲,揉了揉眉心。“朕實在是累了,煩請攝政王把髒東西清理一下吧。齊將軍,你陪朕回寢宮休息。”
……
齊均在偏殿洗了澡,又換上了身乾淨的常服。等回到皇帝的寢宮時,蕭瑜坐在地上,倚著床榻,一副睏倦的樣子,完全不似剛剛與攝政王對峙的威嚴。
“皇上,地上涼。”齊均提醒他。
“齊將軍,坐到朕身邊來。”蕭瑜命令道。
齊均既興奮又緊張地挪到了他身邊,小心翼翼地坐下。
這是他和皇上最近的距離。當然,不算夢裡。蕭瑜閉目的樣子美的像父親書房中收藏的古畫。
齊均不敢告訴皇帝,白天他是將軍夜裡就變成了畫師。他仔細的描摹蕭瑜的臉,工筆,白描,用盡一切技法,只怕“畫”不出他的神韻。
“皇上若是下令誅殺亂臣,剛剛是個好機會。”齊均擔心自己失態,故意談起正經事。
“他們兩個必須要消失,但朕要考慮大局。王慎之的兒子王憶軒是左將軍。此人報復心很強,這次又沒有來。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
齊均恍然大悟,若是現在殺死他們,剛剛去崤東練兵的王憶軒知道了,恐怕又是一場兵亂。
“齊將軍,今日若不是你出手,朕恐怕真的要被皇叔挾持著寫了罪己詔。”蕭瑜坐起身子,對齊均說道。
他說的很真誠,彷彿齊均不是他的臣子,而是傾蓋如故的朋友。
“那都是末將份內的事情。”齊均微微頷首,生怕又像前些日子一樣臉紅起來。
半晌,蕭瑜再次開口:“齊將軍。”他的目光停留在他隨便換的這身土黃色粗布衣上。“這顏色太老氣了,朕還是覺得你穿藍色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