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看不出來嗎,她是林寧。”陶正禮道,“說來話長,容我慢慢跟您細說。”

“原來她沒死。好,我明白了,我這就叫人燒火盆來,找丫鬟給她換衣服。”陶母也趕忙張羅起來。

一時忙碌之間。張慧清帶著醫生來了,她和陶母打了招呼:“伯母。”便讓醫生進了房間看診。

“她有些日子的身孕了,你們不知道嗎?”醫生為她拿過脈,對陶正禮道。

“她有孩子了!”陶正禮和張慧清心中都不由一驚。張慧清更是驚訝地望著陶正禮,看他的反應。後者只是沉默看著她,繼續聽醫生的下文。

“她是驚嚇嗆了水,還好救得及時,緩過來就沒什麼了,而且她現在有身孕,胎心還算穩,她慢慢恢復後就沒事了,只是她體質太差,要調養。我給她開些調養身體的藥物,讓她吃著。”醫生說著就開方,陶正禮的眉頭皺起,看她柔弱的樣子,很是心疼。

張慧清送醫生返回,她在邁出院子門時,回頭輕聲欲言又止:“你要是喜歡她,得費些周折,她身懷六甲,孩子是季遠凝的。”

“我知道我該怎麼做。”陶正禮沒有讓她繼續話頭,“等她好了再說。”

此刻他只想讓她養好身體,這是他的真心想法,有些事情他不得不提前了。

“慧清姑娘,正禮又讓你費心了,我實在是過意不去。”陶母走過來,她對張慧清是誠懇的感謝。

“沒事。”張慧清望著陶母,看了看轉過身子進房間的陶正禮,嘆口氣。

“我知道你心裡有他,他被要求不得不娶薛明柳。其實在薛家姑娘之後,我確實想撮合你和正禮,也算是我對老班主的報答。”陶母陳月鳳毫不諱言道。

“謝謝伯母,可能是我沒這個福分吧。唉,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今天是嚐到這個滋味了。我走了,伯母。”張慧清有幾分傷神,她披上自己的大衣,拎上手包。

“正禮,慧清姑娘要回去了,你來送送她。”陶母有心往房裡喊道。

“我知道了。”陶正禮剛剛要出門,聽林寧“嗯”了一下,一顆心又撲在這邊,便不出去了,對陶母吩咐道,“娘,讓慧清坐我的車子,在門口您送一送。”

陶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喊不動陶正禮,她只好自己送張慧清出來,邊走路邊陪她說話。陶母道:“慧清,實在是委屈你了。正禮他……”

她搖了搖頭,嘆道:“兒大不由娘哪,其實我也是虧欠正禮。從小就沒有給他一個安穩的環境,後來好不容易帶著他住到林村,在林老爺他們籌辦的學堂裡安安穩穩唸了幾年書,又遇上桃花江大水,他險些喪了性命。顛沛流離的,加之他為他父親所不喜,一直都是棍棒加身。他竟然沒有享過幾天福。雖然外表看起來是個什麼都有呼風喚雨的大少爺,我知道他過的什麼日子。”

“這些我都知道,伯母。從他救下我的第一天,我就到處打聽過他了。”張慧清道,“我也欠了他的。”

張慧清如何不記得:她剛剛出道不久,在唱拿手的《辭店》時,她扮演的劉鳳英剛剛亮相,堂下有人故意喝倒彩,原來正是來討要會費的池三爺,他帶著打手,身旁還有個鬢髮粗濃的中年人袖手站著,池三爺帶人就要動手,倒是那中年人閔舵主找了班主,勒令要錢。

鳴鳳班臺柱子張慧清的師父才因病嚥氣不久,正青黃不接,哪裡有額外的餘錢給天門山交會費。班主好說歹說,閔舵主對著張慧清打起了歪主意,說要換她一夜抵債,班主大驚失色,好話說盡,眼看閔舵主就要臺前搶人。

陶正禮挺身而出,仗義出了這筆會費,甚至還接受了閔舵主提出補利息的不平等“條約”。雖然他亦沒什麼餘錢,還額外找陶老爺預支了定例,捱了一頓罵。張慧清是從他身邊人嘴裡無意中套出來的,心下愈發感動。

那時候她望著衣衫筆挺玉樹臨風的他,心裡沒來由升起一股好感,隨著接觸越多,她對他的感情只增不減,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了。

“正禮他救下的林寧,只是他的同學,我們都以為她已經死了,那場大水能僥倖活下來的實在是鳳毛麟角。”陶母道。

“林寧她也是我的朋友。”張慧清不想再聽,她寬容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