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有面對。是福擋不住,是禍躲不過。

邢濤亦隨著鄭管家的步伐,他跟在鄭管家後面:“我一起去。”

“謝謝你。邢大哥。”季遠凝伸出手情不自感激握住了他。

“誰叫你是我的兄弟。你還在莫五爺那裡保過我記得嗎?”

是的,季遠凝初進天門山,分在邢濤手下當嘍囉。

一天晚上他跟著邢濤到雲城大都會去。那裡明面是歌舞昇平的夜總會,其實場面上的人都清楚,核心在於它是個地下賭場,正是邢濤罩著的場子,季遠凝跟著邢濤,不言不語。場子裡不算明亮的燈光,裹挾著菸捲、雪茄和酒的混合味道,一進門一股騰騰的氣息迎面撲來,沒有人在意這些氣味,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莊家開出的點數上。

季遠凝的眼光逡巡了一圈,耳邊盡是“開大開小、豹子、買單押雙……”的呼喊,人們像打了雞血一般,隨著盅裡旋轉的幾個帶魔力的小骰子發洩著悲喜。

季遠凝沒有注意那些旋轉的小物事,他慢條斯理地隨著邢濤繞了一圈場子,平安無事。邢濤朝他努努嘴,季遠凝回到他慣常門外的位置去。

沒站一會兒,聽見場子裡有人嘈雜地呼嚎,接著他目不轉睛望著出來的人,不動聲色地攔住了一個立領長袍的男人。

“請等一下。”他說。

那人忽然慌亂起來,望著季遠凝文弱的樣子,就要跑。季遠凝不疾不徐,看準了時機,伸腳冷不丁地一絆,讓那男人狠狠摔倒在地。

邢濤這時也出了來,拍了拍他的肩:“幹得好!”

拎了那男人“審問”才知,正是他拿了假鈔來大都會賭錢,剛上手就栽了。

至於男人該怎麼處理,季遠凝並不關心和在意。倒是經此一事,季遠凝名聲大噪。邢濤更是感激季遠凝,大都會收了很多次假鈔,閔舵主已經找莫五爺報備了好些次,莫五爺更壓著邢濤查這件事。

“你怎麼發現是這個人?”邢濤好奇道。

“觀察。”季遠凝吐出兩個字,不慌不忙道,“所有人都在注意著開出的點數時候,只有這個人舉止很奇特。別人都有期待神色,開出點數後人應該喜悅或者懊喪。而他的狀態只是焦躁,坐立不安,尤其是他手中那杯紅酒,不由自主搖晃著,卻又不喝。而且,剛開完點數,他明明賠了,不經意地表露出如釋重負的情緒。我斷定,他不是來賭錢的。”

這番話,邢濤則是一臉欽佩。沒料到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應變和觀察能力卓絕。季遠凝臉上帶著微微的笑容,散發著一種雍容溫文的氣息。

然後他就被邢濤推薦給了莫五爺,再然後就爬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季遠凝帶了些家丁,和邢濤一同往桃江橋頭趕。

閔舵主拿林寧做誘餌,釣自己這條魚,說明他有閔舵主想要的價值。有供求就可以談,季遠凝心想。

季遠凝在距離橋頭遠些的位置放下了家丁們和邢濤,自己坐車繼續前行。

“你自己來的,很好,你很聽話,看來這個女人對小季你很重要,或者是你把她看得很重。”閔舵主見是季遠凝一個人下了車,讚許道。

“舵主,你把我叫來,是為了我手上的印信吧?”季遠凝在車上盤算來去,只有這個東西值得閔舵主大動干戈。

“你真是個聰明人。我最喜歡和聰明人說話,響鼓不用重錘,不累。”閔舵主道,“其實仔細論起來,亦不止是這個印信。你太厲害了,小季。年紀輕輕的,扳倒了池三,連那個無慾無求毫不徇私的韓四也站在你那邊,還有馬二,和莫五,我們幾個苦心經營的相互牽制的格局,你三兩下就破解了。”

“我知道,閔舵主。”季遠凝索性撕開面皮說話,“我知道舵主你提拔我,不過是讓我陷入這些利益牽扯的渾水裡,是想對我的捧殺。”

“你確實未雨綢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苦心掩藏的女人如今落在我手裡,哈哈。”閔舵主笑道,他把林寧推在前面,幾把槍都對準了她。

“我想知道你究竟愛江山還是愛美人。”閔舵主道,“好了,不要多廢話。你把那印信給我,我把林小姐還給你。你還做你禮戶部的堂主為我辦事,我還是我的舵主。我們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我不信你會對我如此仁慈。”季遠凝道,“天色怎麼黑,我怎知你是不是抓了阿寧。”

“住手!你掐我幹什麼?”閔舵主在林寧身上掐了一把,下手之重,掐的她喊疼道。

“對不對,這聲音你該聽明白了吧?”閔舵主笑道,這才是拿捏了季遠凝的軟肋,笑聲含著十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