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緒都隨著淚水傾瀉下來,過午後日頭好像走得格外快。她在廳裡坐了很久,哭過後憤怒地拿起茶杯摔在地上,聲響驚動了侍者,他敲了敲門,薛夫人繼續拎起盤子,往門上發出聲響的地方砸過去,發出“嘭”地碎響,伴著“滾”的呼喊,嚇得侍者不敢進來。

哭過砸過發洩過後,她冷靜下來。薛夫人壓抑許久的桀驁心性激發起來。愛的盡頭就是恨,她現在恨他羞辱自己的感情,狠毒又如何,自己總歸在陶正禮眼裡已然是這樣的人,就索性做開去。

“你到哪裡去了?”同樣的問話從滿臉寫著不悅的薛老爺嘴裡說了出來,“今天我中午在家宴請野誠公司的劉先生,唯獨不見你。我要你這個夫人有何用?連門面都不會撐!”

“老爺,不要責怪大姐吧。”三房梅氏在丫鬟的攙扶下下樓來,語帶雙關流轉著炫耀和譏諷,“大姐她最近心情不算很好。”

梅氏說這個話時,瞥了薛夫人一眼。心情不好,豈不是說她自己爭風呷醋?妒忌三房獨寵,嫉妒三房懷有身孕,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看起來心情不好的?

果然薛老爺就著這個思路順了下去:“她有什麼心情不好,我是短她吃還是短她穿的了?”

想了想又接了下去,話音很重,他轉臉對薛夫人道,“你就應該好好向梅兒你學學,這麼多年越活越迴轉了,連夫人都不知怎麼當。真是給臉不要臉,實在不行就給我騰出這個位置。”

薛夫人在薛老爺這裡吃了枚炮仗,有口難言,直至難受無法抑制,眼睜睜瞧見得志的梅氏挽著薛老爺在自己面前走過。

她的手攥成拳,提了口氣進了房間,一眼看到正在房裡收拾的紅鶯,想起她之前對自己的話,開口道,紅鶯,你給我說的事情,我想了想……

夫人您想通了?紅鶯心思玲瓏,不需要薛夫人言明,便自己接過話茬。

“就照你說得辦吧。”薛夫人無力點點頭,是和否,她早就避無可避。

這些天,季遠凝和邢濤分頭調查。邢濤負責金兵部,他手腕一向強硬、嫉惡如仇為人仗義,金兵部都是些在外打殺的漢子,邢濤在他們之中很有威望,查來查去,出任務的互相指認,得不到若合符節的時間地點,因此一無所獲。

另一邊季遠凝的禮戶部也在自查自糾,御城巷薛明柳受害當天不在禮戶部的人,經過一番審查後,有幾個幫眾有嫌疑。

季遠凝把他們分開審問,時間地點亦對不上,季遠凝又把他們集中一起,不理不睬,暗中聽他們聊天。

有一個胖子說,誒誒誒,錦陽飯店的老八發達了哈,最近館子下得勤。

另一個人介面道,你莫說他真是發達了,前幾天請我去他家吃飯,都有大魚大肉的。唉,那個剁椒魚頭是真的香,想想都流口水。

哈哈,你別是吃的老八從錦陽飯店帶回來客人的剩菜吧。

說啥子呢,你們還真瞧不起他。喏喏喏,這麼大的胖頭魚,現買現殺。

喲,那可真是花不少錢。你們說,這老八不過是飯店的小跑堂,哪來的錢?

幾個人都搖搖頭。

胖子道,管它怎麼來的錢咧。他請客吃好喝好玩好不就得了,想那多。

就是我們在這裡,啥時候可以出去啊。

這麼喪氣的提一嘴,幾個人都不響了。季遠凝等了會凝神再聽,幾個人在談薛明柳被害那天去了哪裡,七七八八有吹牛之意。

季遠凝想了想,找人繼續盯著他們,自己去查老八的事情。

他找出來老八禮戶部的舊檔案,老八原隸屬王堂主的舊部,還是王堂主的得力屬下,看得他心念一動。

是時候找老八談談了。

他單獨留下老八,只說經過自己考察,他可以勝任堂主。老八心花怒放,昏了頭張狂道,感謝季先生大德,這次必須在錦陽飯店請禮戶部的人吃飯。

季遠凝笑道,禮戶部這數十號人,怎麼著在錦陽飯店吃飯也得包下幾間包廂,你哪裡發了財,可以介紹給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