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忙忙碌碌時間飛快,休息時分林寧步出泰禾大門,陶正禮開車溜到她的身邊,笑道:“上來,我帶你去。”

林寧上了他的車,她正好能夠看到他的側顏。陶正禮不再是林村那個瘦弱清秀的少年。他臉上有了歷經商海的精明,一對金絲眼鏡片反多了內斂的儒雅溫和,為他的樣貌增添了氣質做註腳。

他的手指修長好看,凝神靜氣地開著車,手指不經意敲打著方向盤,並不急躁。

到了位置,他停好車,拉開車門紳士般扶她下來。兩個人坐到維尼斯定的靠窗座位。

等菜上桌的時光,他微笑道:“剛剛我開車,你在看什麼?”

“有太多沒想到。沒想到你會在雲城,也沒想到你竟然是我的大老闆,更沒想到今天我和你會在這裡吃飯。”林寧坦誠道。

“其實,我沒說過,我家一直在雲城。”陶正禮雲淡風輕地笑道,“只是家裡有些變故,我和母親才在林村。我母親是林村人,桃花江大水時我也是僥倖逃過一劫。母親先一步回雲城,那天大水來時,我躲在了樹上,有漁夫划船來了,我喊話後救了自己。”

他的寥寥幾句,令林寧想到了那個暗無天日的夜晚,就在那個夜晚,所有人的人生軌跡全變了,她嘆口氣。

“這世事真是無常,誰能預料那江堤就那麼垮塌了。唉,人間慘劇哪!”陶正禮亦感嘆著,看林寧低沉嘆氣,忙道,“不提了。你說你沒想到我是泰禾老闆,我自己也沒想過。”

“此話何意?”

“如果可以,我是不會公開泰禾的。可是無奈,貸款的事情實在是卡脖子,為了請你,我只好把泰禾的底牌亮出來。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麼讓季遠凝同意放你出來嗎?

是我找到了他們閔舵主,告訴泰禾是我陶家的產業。閔舵主他自己和我們泰禾簽了很多建工合同,沒經過幫裡,私自賺了一大票。他自然不得不幫忙,季遠凝定然不敢公開對抗閔舵主,結果可想而知。”陶正禮輕描淡寫,神態自若。

林寧沒料到自己費盡心機難辦的事情,被他輕而易舉破解,萬事似乎盡在陶正禮的掌握中。

“不過,我只能幫你暫時走出季園,並不能幫你離開雲城。”陶正禮似乎看透她的心思,溫潤笑道,“你和季遠凝的感情我也算是見證人了。可還記得我及時通知你們薛少爺尋仇的事?”

林寧幾乎遺忘的事,現在又浮上她的腦海。那時她和季遠凝在江邊土堤上討論溫書,是陶正禮喊了他們一聲。

他說,薛少爺知道你和季同學在這裡,他氣勢洶洶帶著人來了。我怕他是要來找你們麻煩,特來通知你們一聲,你們先避避吧。

林寧忽然想起那時候溫雅好心的陶正禮,不由存了謝意,但她沒開口,由季遠凝給他道謝,然後兩人牽手離開。

“那時候我就在你們身後袖手站著,我明白季遠凝對你的感情,他越是困著你,越不想失去你。所以說我無法讓你離開雲城,因為季遠凝一定會在車站碼頭那邊有所佈置。”陶正禮的分析有條有理,林寧望著他閃爍笑容的眼睛不得不肯定他的道理。

牛排端上來了,咖啡亦送過來了。林寧看他慢條斯理往身上墊餐布,自己也變得從容起來。

用完餐,盤盞都撤下去,陶正禮呷口咖啡接續話題:“我還沒有告訴你,為什麼泰禾急著要這筆貸款。有興趣聽麼?”

林寧點點頭,和陶正禮談話是如沐春風的感覺,他說話永遠是不急不躁的,條分縷析的。而且他顧及自己的感受,時不時問一問自己,因此當然想繼續聽下去。

“和薛少爺有關,林寧你知道麼,薛少爺死了。”陶正禮道。

“他死了?什麼時候的事?”林寧瞪圓了眼睛。難怪綁架事後,再沒有聽聞薛少爺的任何訊息。林寧微有些感慨,薛少爺曾經跟屁蟲一般追在自己身後,她厭煩過他輕視過他,他也做過綁架自己的錯事,最後落了這個下場,果真性格決定命運。

看來季遠凝什麼也沒告訴她,陶正禮笑了笑,如果他是季遠凝,一定也不會讓她知曉。

“具體我也不清楚,薛老爺經營這麼多年總有仇人,聽說被人尋仇打死了薛少爺。薛小寶一向驕奢跋扈,想也不冤。”陶正禮道,“另外雲城附近有個冶城鐵礦,滬上鉅商劉先生打算盤下來,和薛家接洽好幾次,趁這次薛家喪子元氣大傷,我爹打算投資入股拉攏過來,預算投資總額是二十萬左右。他給我陶家許的鉅額紅利大概是二十個點,如今在走銀行的貸款程式,只待放款下來就投資進入,這個錢要的確實急,沒想到銀行的胡專員遲遲把著沒辦法,只好辛苦你了。”

“希望我能幫你。”林寧真切說道。

“謝謝你,林寧。”他眼裡有光閃耀,放下咖啡杯時餘光瞟見她纖細秀麗的手近在咫尺,險些忍不住去握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