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謹言搖了搖頭。

他或許知道一些上古傳說中的名琴,如周代的‘號鍾’,春秋的‘繞樑’,漢朝的‘綠綺’,東漢的‘焦尾’……

但是,他哪裡認得出這是具什麼古琴。

只不過,看它的外觀,就知道它跟琴室中那些制式,一模一樣的普通琴具,完全不可同日而語,難怪能被陽伯清老師稱之為‘名琴’。

“此為‘雁響’。”

陽伯清倒也沒有故作玄虛的意思,見顧謹言不識得,便直接回答道。

隨即,他伸手輕輕撫摸過這具古琴上的琴絃,琴絃發出輕輕的“錚”的一聲,隱隱又是一聲清脆的雁鳴飛出。

“此為我的琴道老師贈送給我的,不過老師早已作古,這具古琴我使用不多,後來有了更好的琴後,它便在此閒置了,但是它於我的意義,不同凡晌。”

說到這裡,他看向顧謹言,深深地道:“因為此琴,代表著——傳承!”

顧謹言下意識地明白了些什麼。

果然。

陽伯清繼續道:“老師傳我此琴,我自然也要將此琴傳承下去,所以才設下了那麼一個考驗,只是沒想到,不到一月,你居然就領悟了琴意,這就是天意啊。”

說完,他指著琴身,道:“此琴長約三尺六寸五分,代表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

“琴面為弧形,代表著天。”

“琴底為方形,代表著地。”

“琴身有十三徽,代表一年有十二個月加閏月。”

“琴身七絃,前五絃分別象徵金、木、水、火、土,後二絃分別是周文王和周武王所加,所以又叫文武二絃,加起來,古琴才被稱之為文武七絃琴。”

“好了,此琴從此便是你的了,好好善待它。若有朝一日,你不再需要它,便找一個人,傳承下去,就和我,我的老師一樣!”

說完,拍了拍顧謹言的肩膀,從旁邊的木桌下,取出一個黑色的琴盒,遞給顧謹言。

“是!”

這一刻,顧謹言才明白此琴的份量,它或許不是最好的,但一定寄託了老師的殷殷厚望。

它代表著一份古琴的傳承,而這份傳承,顯然不是誰都能承接的。

於是,他深深地朝陽伯清老師鞠了一躬,這才抱起雁響琴,裝入琴盒,背在背上。離開之前,又繼續朝老師鞠了一躬,這才退出房間,輕輕關上房門。

站在樓梯口,深呼吸一口氣,顧謹言邁開大步,朝著學子士舍的方向走來。

樂學課便是每天的最後一課,既然已經從琴室離開,便沒有回去的必要了,而且顧謹言也想嘗試一下,這新到手的古琴雁響的不同,是否真與琴室中的那些普通琴具不一樣。

不過,偶一回頭,望到身後那一棟一棟,木質的小樓,顧謹言忽然怔了一下。

“樓!”

他終於想起,自己那日,為何在漩渦奇境中,看到“漢陽”二字,會覺得熟悉了。

因為有一首詩,就叫《黃鶴樓》。

而且,這是一首千古名詩,其中就有兩句,名叫“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

後來,這首詩還被改編成了歌曲,在經典詠流傳中演唱,而最讓顧謹言喜歡的,恰恰就是這兩句,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簡直百聽不厭。

難怪顧謹言總覺得漢陽這兩個字熟悉。

原來漢陽對面,就是黃鶴樓啊,這可是千古名篇,一旦寫出,只怕能震驚天下。

只是可惜,現在還不到它出世的時候。

因為顧謹言,還沒有機會踏出北海,更沒機會前往黃鶴樓。

不到黃鶴樓,直接把這首詩寫出來,那不叫揚名,那叫作死,而且時間不對,地方不對,味道不對,可能糟蹋了這首詩。

於是顧謹言下定決心,以後有機會,不管為了什麼,黃鶴樓也是必定要走一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