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陽伯清的聲音,顧謹言終於從沉浸中甦醒過來,見到四周,所有人看向自己,一臉驚訝地表情,他這才看到,琴絃之上那縷縷紅色的煙霧。

不過隨著他的琴聲停下,紅色煙霧亦慢慢變小,最終散去,那些煙霧化成的人影,向自己拜了一拜,也隨之慢慢消散。

“這是?”

顧謹言驚訝地看著向自己過來的琴道夫子陽伯清。

“這是紅塵琴意。”

陽伯清微笑地看著顧謹言,道:“你讓我有點驚訝,我以為會是曾紹亭他們幾個先感悟此曲琴意呢,沒想到居然是你……說說看,你都從琴聲中看到了什麼?”

顧謹言將自己剛才看到的東西說了一遍,陽伯清點了點頭,回到上首座位,然後朝堂下眾學子道:“你們聽明白了嗎?”

所有人搖頭,俱是一臉驚疑不定地看著顧謹言。

陽伯清道:“當我告訴你們,這是一首什麼曲子,你們或許就理解了。”

於是,他解釋道:“有人認為,琴樂是君子個人的修身之樂,多數人練琴,都是為了個人心情和志向的抒展,完善自我,體悟大道,其實不然。”

“在上古時期,琴曲亦是容納天地教化百姓的聖樂。”

“琴曲之中,蘊含著教化之道。”

“此曲名叫單父曲。”

“傳說,春秋末年,聖人門徒之一,有一位姓宓名不齊,字子賤的徒弟,他任縣令時施行仁政,每天只在大堂上彈彈琴,就治理了縣政,所以後世又將縣衙稱之為琴堂。”

“聖人知道後稱讚他說:惜哉!不齊所治者小,所治者大則庶幾矣,意思是宓子賤還可以做更大的官。”

“後來,呂氏春秋,察賢也記載了這件事,說:宓子賤治單父,彈鳴琴,身不下堂而單父治。”

“這個曲子,就是我據根這個傳說編寫的,所以你們誰都沒有聽說過。而顧謹言,是第一個看到我琴曲中所寫景象的人,所以,是他第一個領悟了單父曲中蘊含的教化之道,紅塵之意。”

“看來,那方名琴,已經有自己的歸屬了,有人不服的嗎?”

所有人面面相覷。

小考還未到來,沒想到就有人捷足先登,自然有幾個人不服。

比如陽伯清剛才提到的曾紹亭幾人,他們便是丁科一班中的世家子弟,而且是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從小是學過琴道的,琴技超凡,遠勝眾人。

之前十來天,也是他們最早接觸琴曲,進步最快。

可是連他們,也沒有領悟到此曲中的含義,沒想到,卻讓一個先前泯然眾人的平民,搶先一步,感悟了琴意。

有心張口說不服的他們,想到之前顧謹言指下,那絲絲縷縷紅塵氣息凝成的人影,卻又默然,最終只能一個個默不作聲。

見所有人都不說話,陽伯清笑了,道:“很好,顧謹言,你跟我來一下!”

說完,便帶著顧謹言,當先走出了琴室。

顧謹言猶豫了一下,看到不斷對自己擠眉弄眼的郭興揚,一臉羞澀但同樣鼓勵的宋時彥,以及想到自己所發誓言,一臉灰敗的張寶歡,不由一笑。

“是了,我得第一,自然有人歡喜有人愁,計較那麼多作什麼。我將《琴經》投向水藍漩渦的時候,期待的不就是這一幕嗎?”

“大丈夫處事,行自己當行之事,至於其他人的看法,重要,但也不那麼重要。”

想到這,他便再不猶豫,坐蒲團上站起身,然後拂了拂身上的灰塵,轉身跟著琴道夫子陽伯清,走出了琴室,來到了書院專為夫子們開闢的居住區。

這裡是一棟一棟獨棟的木質小樓,清靜幽雅,比起學子居住區的環境,明顯不可同日而語,更加幽靜,更加怡人。

而踏上樓梯後,開啟門,陽伯清來到一具被黑布蓋起的古琴前,笑著向顧謹言問道:“謹言,可識得此琴乎?”

說完,一抬手,掀起黑布,將一具通體青色,木質的古琴顯露了出來。

這古琴長約三尺六七,寬約六寸。

琴身之上,一道道木質紋理隱約形成大雁的紋理形狀,顯得十分古樸而神奇,黑布掀起的同時,顧謹言似乎隱隱聽到了一兩聲清越的雁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