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敖見到江陵之時,她已經困得趴在桌上睡著了,手裡卻還捏著個繡繃子。

屋裡的窗子半開著,房門也是虛掩著的,夜風從窗縫和門縫呼呼灌進來,白千里還沒歸家。

他伸出手指一點,窗子落了下來,門也關嚴實了。

這些時日,他白日陪著江秀才和阿黛趕路回奉節,不方便突然施法,憑空消失來見江陵,再說也容易被人撞見。夜裡倒是可以,但她和白千里新婚,自己總不能沒臉沒皮跑來看人家小兩口卿卿我我。

今夜,藍敖在客棧裡頭翻來覆去睡不著,摸著江陵送的那顆黑珍珠,心裡越發思念。最後,還是忍不住唸了個咒語,來到了帝都白府,想遠遠看上一眼就走。

可才進主院,就聽見值夜的下人在議論說白千里今天去上值了,不知為何遲遲未歸。還說了,今晚少奶奶受委屈,好像哭了。

藍敖一聽氣惱得不行,心道:這才走幾日,怎麼又給人欺負哭了?是誰?死兔子,還是白蓮花?狗逼上神,也不知道早點歸家,讓江陵獨守空房,不會是花天酒地去了吧?

藍敖本想去給江陵出氣,可是心中掛念她,還是直接往屋裡去,便見到了這樣一副情景。

當時就覺得心裡像有根針在扎著,他輕輕抽掉她手中的繡繃,手指相碰之時,覺得她的指尖微涼,又是一陣心疼:明明身子那麼弱,卻不好好照顧自己。

江陵睡著不安穩,眉頭微皺,藍敖的指頭輕輕拂過她的髮鬢,幫她理了理散落的髮絲。伸手一指,一件披風在手,輕輕幫她蓋上。

誰知,她立馬驚醒,大喊了聲:“白千里!”卻發現屋子裡空無一人,拉扯了一下身上的披風,自語道:“我怎麼睡著了.....”

看了一下緊關著的窗子,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此時,院外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江陵連忙去開門,果然不遠處幾盞微弱的燈籠過來了!

江陵想也沒想,奪門而出,一路小跑喊道:“夫君!”

只聽見白千里先對下人說了句:“你們退下吧。”

“是,少爺。”

“陵兒別跑!”說著,白千里快走幾步,擔心天太黑,江陵磕碰著,或是跌倒。

可下一刻,她已經整個人扎進白千里的懷裡,急切道:“你回來了!”

“嗯,回來了。”白千里愛憐摸摸她的發頂。

“喝酒了?”江陵問。白千里身上一股子梨花白的味道,其實她還聞到了夾雜著一股脂粉味。

“嗯,進屋再說。”白千里牽起江陵。

“夫君,今日怎地這麼晚?”江陵追問,那股脂粉味讓她有些不安。

“你先嚐嘗這個,邊吃邊說。”微弱的油燈下,白千里像變戲法一般,竟掏出一碗五顏六色的冰碗來。

可惜,這一路過來,時辰太久,冰塊化了大半,只剩下些許晶瑩,鮮豔的果子泡在冰水中,浮浮沉沉。

“這是?”江陵沒見過。

冰是稀罕東西,在奉節,只有鎮上的大戶人家才有。至於,碗裡紫黑的、鮮紅的小果子,更是稀奇。

“果子冰碗!紫黑的叫葡萄,鮮紅的是石榴,都是番邦來的。趕緊吃,可惜都化了。”

“你就這麼一路捧著來的?”江陵有些感動,拉過白千里的手,發現的確有一隻冰涼,衣袖都打溼了一片。

“趕緊吃,今日同僚歡宴,這是我從太白樓帶回的。”白千里解釋道,“往後,若是我當值回來晚了,你別等了,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