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怯生生敲開紅袖的房門,紅袖貼身伺候的丫頭出來應門,冷冷問道:“何事?”

“媽媽說,讓紅袖姑娘下樓,下樓……接客。”小丫頭支支吾吾道。

“接什麼客!姑娘身子不爽利,休息了。”說罷,那丫頭便要將門關上。

“媽媽說,姑娘不下去,定會後悔的。”小丫頭搶在門關上之前,喊了一句。

紅袖此刻坐在圓桌旁,猶抱琵琶半遮面,撥弄著琴絃,悽悽道:“都到這境地了,還有什麼可後悔的。”

“小姐,不理睬便是。”丫頭勸慰道。

紅袖玉指一劃,便彈奏起來,主僕二人不再言語。

開席了,白千里可謂眾星捧月,人人都來敬酒。莫要說今日的主賓是他,就不是他,姑娘們也願意往他身上貼,爭給他倒酒,好似得了腥的貓兒。

這下可把白千里的臉都嚇白了,視她們為洪水猛獸。他走又走不掉,罵又罵不得,不知如何是好,只道:“姑娘別這樣,莊重點。”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鬨堂大笑,宋編修笑道:“白大人,您也太斯文了,讓教坊姑娘莊重,她們還靠何營生。”

好在田玄及時出來解圍:“宋編修不知道,白兄才娶妻數日,莫要讓他為難。姑娘們,你們陪其他大人去吧。要不,陪我也行。”

“田侍書莫不是自己看上了哪位姑娘吧?”宋編修調侃道,眾人又是一陣笑。

“白大人不是尚未同紫玉郡主大婚,何來妻氏?”宋編修對此事略有耳聞,但還是想確認一下,探探白千里的底。

“拙荊乃白某同鄉,早已定親,日前完婚。還請諸位大人自便,莫要顧及。”白千里解釋道。

“如此姑娘們就別煩白大人了,免得白夫人不悅。”宋編修半開玩笑道。

“拙荊並不會因此不悅,只是白某懼內。”白千里不願人家說江陵的不是,寧可自貶說“懼內”。

這下,大家心中都有了計較,知道白千里愛重這位鄉下發妻的傳聞屬實。也不去惹他不高興,就不再勉強,只讓他喝酒、吃菜。

於是,白千里身邊便清冷下來,有點濁世佳公子傲然獨立的感覺。

小丫頭說:“媽媽,紅袖姑娘的丫頭說她身子不爽利,不下來了。”胡媽媽那邊已經找人打聽清楚白千里的底細,聽到紅袖不識抬舉,便道:“都到了這裡,還端著面子。隨她去吧,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人家可是紫玉郡主的郡馬。”

紅袖在屋中彈了一曲又一曲,終於停下來了。

丫頭道:“姑娘,下頭是翰林院的。”

“翰林院?可是來了什麼人?”紅袖不在意問道。

“說是個什麼三元及第的白大人,姑娘不願去,奴婢也沒多打聽。”

“你說誰?”

“新科狀元,白學士?”丫頭不確定道。

“是他?給我整妝,我要下去會會他。”紅袖憂鬱的眼神似乎多了分亮光。

狀元簪花遊街那日,她就依靠在這太白樓的視窗,看著朝陽街上發生的一切:

看著有個絕色女子出來攔著進士遊行的隊伍,看著她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