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縫紉機樂隊》與《閃光少女》還有很多相似之處,比如均是音樂類的題材,都是組樂隊,比如樂隊成員們心中都是憋著一些無處發洩的委屈,最終透過夥伴們合力最終完成了大逆襲,對著苦悶的生活與現實出了一口惡氣。

而在這三部同型別的電影之中,《縫紉機樂隊》應該是最有現實基礎的。

喬杉扮演的胡亮的童年應該是在80、90年代度過,那樣的一個時代被很多人所懷念,所以才會有了《從前慢》這首當年俘獲了大量人心的歌。

進入千禧年之後,中國市場化的步伐開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前進,及至2004年左右國務院下發檔案將房地產行業作為中國經濟發展的支柱產業,主要城市的房價經歷了數輪的保障,中國可以說已經全面進入了“新自由主義”化的時代。

簡單說,新自由主義化,即是將生活的各個方面、各個領域都商業化,並且將一切都金融化。政府的公共服務退出大部分領域,將其交給私人經營者來經營,這其中包括像是住房、保險、醫療、教育等公眾生活所不可缺少的部分。

“新自由主義”思想認為,市場和貿易的自由,保障個人的自由。

然而,一切都交由個人經營者,則意味著大部分的“個人”將無法再享有公共服務,生活中的一切服務都需要花錢購買。就這樣,錢變成了一切的保障。

最典型的便是當下的與房產所捆綁的一系列公共服務。

戶口、戶籍、教育(學區房),還有位於城市公共空間中的商品房小區中的康樂設施、花園等等。

嚴格來說,這些服務都是業主透過花錢購買房產的方式換來的,這也難怪在前段時間廣州的“租購同權”政策遭到業主抵制,無法推行。

《縫紉機樂隊》的故事就是發生在這樣的一個時代之中。

在這樣的時代,人生幾乎已經沒有了其他的可能性,而只有一種可能性,那便是,為了獲得保障而為“金錢”奔走一生。大鵬扮演的程功,嗯好諷刺的名字……

便是一個代表。

影片的前半部,程功的形象都是一個幾乎鑽進錢眼子裡的唯利是圖的商人,精緻的利己主義者。

胡亮對他提出的一切請求都需要以錢作為基礎,以金錢來進行交易。

除此之外,樂隊成員都面領著或多或少與“錢”解不開的問題。

剛才已經說到,人生除了將自身商品化投身市場,已幾乎沒有太多的可能性。

與音樂相伴,過一個詩意的生活?抱歉,首先你需要解決的問題是結婚生子買房子的問題,需要解決生病住院沒錢花的問題。

這是丁總在勸程宮放棄組建樂隊時候的說辭。

王勁松扮演的丁總,是一個地產商,佔領資源(佔地強拆)積累資本是他的本職工作。所以,搖滾公園這樣的地方,在胡亮這樣的理想主義青年眼中是一面旗幟,是一塊信仰聖地,但是在丁總眼中,就是一塊待開發的資源,可用於投資賺取更多的利潤。

希希喜歡音樂,媽媽卻不允許她學音樂,而是讓她學習數理化,將來才有可能過上相對安穩的生活。

事實上,在這樣的一個時代,希希媽媽、丁總關於“妥協理想,更多的考慮現實生活”的想法並沒有太大問題,這即便是樂隊成員也都同意的。但是理性上的同意,並不能內化成為情感上的全然接受。每一個熱愛音樂的人,心中始終憋著一股子委屈,只等待一個契機,將這股憤怒點燃。

那麼說到底,這便是一個在“新自由主義”時代下尋找自由的一個故事。

表面上看縫紉機樂隊翻唱悟空傳主題曲只是一種宣傳手段,兩部電影的音樂總監均為趙英俊,而且我也懷疑縫紉機mv版中的演唱依然也還是趙英俊,大鵬只是在mv中對了對口型……然而,《悟空傳》中的歌詞,卻也非常符合《縫紉機樂隊》中主演們的心境,這可能才是促成這次翻唱mv的更為有力的理由吧。

《悟空傳》也是一個尋找自由的故事。悟空傳中“悟空”的人物設定,更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現實中的人物,武藝高強,志存高遠,卻還是受到來自天地人心諸佛的束縛,他也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想要掙脫這束縛,放飛自我,尋找自由。

從這一點上來說,《悟空傳》與《縫紉機樂隊》的相似,是一種精神上的相似。

兩部電影所探討的主題均是,個體在體制化的過程之中如何能夠保持自我的主體性。只是悟空傳之中的束縛是一種更為抽象意義上的束縛,天地人心諸佛,都可以看做是具體形態的束縛的一種隱喻,放在各個時代都適用。而縫紉機樂隊中的束縛則是更為具體更為“當下”的束縛。

然而《悟空傳》電影的呈現卻並沒有將上面所描述的那樣一種衝破枷鎖的情緒給酣暢淋漓的傳達出來。對,它是有所表達有所傳達,但是離“酣暢淋漓”,還差不少。

但是《縫紉機樂隊》做到了。

酣暢淋漓。

《悟空傳》中的吶喊曾經讓無數人血脈噴張,喚醒了一個個少年心中殘留的希望。這也許也是很多人被《縫紉機樂隊》感動的原因吧。

張九德想的入神,他的眼鏡不由自主的就放在了專注開車的大鵬的臉上。

那是一張很有才華的臉……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