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廣右一步踏入前殿,徑直而來,他的步子不疾不徐,每一步卻彷彿踏在了許歸青心頭,每一步都能讓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跟著戰慄。

葉半雪眸中戲謔更甚,佯裝受傷的模樣:“妹妹深得尊主寵愛,自然不把我的心意當回事,也怪我沒有這個榮幸,好心準備了數百道佳餚竟沒有一道能入妹妹的眼。”

等走到了許歸青桌案前白廣右才頓住身形,這是一個頗為微妙的距離,雖然離得不遠不近,但他身形投下的陰影堪堪能將許歸青盡數籠罩,一股強烈的威壓撲面而來。

白廣右兀自從桌案上端起一壺酒,斟酒一杯,緩緩遞到了許歸青唇邊。

“許美人可以不給白少主面子,但本將軍親自斟的酒可是連尊主都不曾拒絕過的。”

言下之意,便是許歸青根本沒有拒絕的資格。

許歸青的身形僵在原地,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方才宮侍介紹時,說此酒乃是由九十九種噁心的至毒之物泡至而成,酒液粘稠味道噁心,白廣右遞過來的酒盞足有半個碗那麼大……

若是這半碗酒喝下去,許歸青要麼把自己噁心死,要麼把自己吐死。

白廣右的身姿微微前傾,朝許歸青的方向緩緩探近幾分,他握著酒盞的手依然保持著遞出去的動作。

“怎麼,許美人不肯賞臉?”

許歸青硬著頭皮開口:“白將軍說笑了,我自然不敢拂了將軍的好意。”

白廣右將酒盞更加遞過去了幾分,輕蔑一笑:“既如此,那便喝吧。”

這酒除了十足的噁心之外,對人的身體並無壞處,即便事情被墨玦知曉,也算不得什麼罪過。

看來這兩人是打定主意來一場下馬威,葉半雪是想挫挫許歸青的銳氣,而白廣右則是想為自己胞妹進宮鋪路。

許歸青欲哭無淚,心想,你們搞錯了,我根本就沒有“銳氣”這種東西啊。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將那杯酒接了過來,手控制不住的顫抖,甚至還不甚灑出來幾滴,更是丟人。

紅宛咬咬牙:“美人,要不這酒我、我……替你喝了吧!”

許歸青偏頭一看,小丫頭分明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他自己到底是個大男人,哪能讓個小丫頭代替自己受罪啊,更何況眼前這個傢伙定然不會買賬。

果然,白廣右的眸光不自覺又暗了幾分。

許歸青嚥了咽口水,故作輕鬆道:“你這貪嘴的小丫頭,倒還搶起主子的酒來了,回去後有你喝的。”

白廣右的面容這才舒展了兩分,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躲是躲不掉了,許歸青深吸一口氣,端起酒盞一口包進嘴裡,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完成了吞嚥的動作,然而下一秒他再也忍不住彎下身子大吐特吐起來。

直到此時白廣右一張緊繃的俊臉上露出些微笑意,葉半雪更是直接大笑出聲,尖利的笑聲在宮殿迴盪盤旋,彌久不散。兩人彷彿終於觀摩到了一出好戲的結局一般,露出一絲滿意的神情。

既然這兩人滿意了,許歸青才會脫身的可能。

果然,這一次他開口辭行,並沒有人再橫加阻攔。

葉半雪的笑聲戛然止住,冷聲一哼,終於擠出一個惡毒的表情:“滾吧。”

許歸青一刻也不想多待,他腳步飛快地出了玉瓊樓忽然一個踉蹌險些撲在地上。

紅宛奮力抓住他向前傾倒的身子,扯鬆了他的衣襟,許歸青背後的紅腫便再也無從隱藏,她驚慌不已:“美人,你……”

許歸青自然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麼狀況,他很快就要控制不住背後的瘙癢,咬牙趕緊道:“快扶我回去。”

紅宛素來膽大心細,不由分說便將許歸青扛了起來,雖然魔界女子大多力氣不小,但到底還是有些吃力。

許歸青心下一酸,有些動容,掙扎著就要下來,紅宛卻緊緊攥住他兩條手臂,吼道:“都這個時候了,美人你還在矯情什麼,趕緊上來,我揹你回去!”

許歸青仍是不肯,他畢竟是個男人,和自己過於親近總歸對小姑娘的名分無益。

他掙扎著身子不甚滑落,卻沒有落到地上,腰間似乎有一隻大手纏上,穩穩地託了他一把,他順勢朝那人懷裡倒了過去,還未看清那人面容便只覺得身子一輕,整個人被打橫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