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燕有望接過湯碗的手,卻在微微的顫抖。

他沒有喝,黑眸冷冷瞅著王軍,「你竟是比我……知曉得多。」

王軍一愣,帶笑的臉收斂住,沉下眉來。

「爺是做大事的人,工作太多,太煩瑣。屬下其時在北平,全日是閒著的。另有少許事,是屬下從魏樂那邊聽的……這怪不得爺。」

這個註釋很合理,卻無法說服燕有望。

他不曉得,真相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措施了謝銘月的天下?這些王軍都曉得的事,他卻不太清

楚。她全日裡在忙些什麼,他也知之甚少。連王軍都曉得謝銘月給女兒講了些什麼段子,做了些什麼菜,給他籌辦過什麼東西,他仍然知之不詳。

是,他有他的事,他確鑿也全日裡都在忙,忙得腳不沾地,除了枕蓆之歡,他宛若已經有許久沒有好好與她交換過了。他的大事是什麼,是表面那一排排的戰車,一壁面的旌旗,一門門的火炮,一列列的隊伍和表面一片片的江山?

可這些都不是他要的啊?

他只想逐日醒過來,瞥見謝銘月在身邊,對他露出光耀的笑容,她會纏住他的脖子,給他一個甜甜的香吻,會在他頭痛的時候,為他扎針推拿,會在他疼痛的時候,講笑話逗他雀躍,會為他端來洗腳水,為他泡腳藥浴,會彙報他屬於她的天下的傳奇……

王軍內心感傷,卻不忍心打擊他,只撫慰道,「爺,靈璧一戰極為兇險,但我們仍有勝算。現在離都門只一步之遙,何不夜渡淮水,趁著他們組織軍力合圍,一舉大破都門……」

「不。」燕有望沒有仰面,聲音似有更咽,「我要在這裡等她,她會來。」

「爺!」王軍聲音重了少許,「等你走上金鑾殿,整個天下都是你的,還怕找不到她嗎?」

燈火閃爍著,一晃,一蕩,卻許久,沒有聽到燕有望回覆。王軍感嘆著,正想要回身拜別,燕有望卻突地笑了。

「你們不懂,不牽著她的手,我如何走得過金川門?」

王軍沉默看著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元祐側眸瞥他一會,撐著案几,回身出去了。

「王軍,我們自去吧,留下瘋子一人便可。」

風吹來,簾子又合上了,燕有望一片面悄然坐在那邊。

「謝銘月,如果我真的瘋了,便好了!那樣,可會少想你一分?」

從探求她時的滿懷有望到一次次掃興,再到良久的守候與更為冷酷的掃興,燕有望內心的焦慮感,幾乎到達了今生之很。守候是凡間很磨人的工作,沒有結果的守候,更是一種能讓正常人墮入驚恐的狀態。

苦肉計無效,他以為謝銘月真的不要他了。

不但不要他,她宛若連女兒都不要了。

一個活生生的人捏造消失,對他而言,除了慌亂,另有深深的懼怕。

她是悖世之人,本就不存於這個凡間,現在惱了他,她會不會一氣之下回了她天下,再也不迴歸了?如是如此,他又該如何去探求她?他怕。也是這一段時間,他才發現,自己也是會怕的。

這些日子,他拿著謝銘月留下的東西,老是一遍各處看,一遍各處撫摩,就想斷定她的存在。在他的左本領上,「鎖愛」的金屬光芒仍然冷肅。冷冷的質感裡,它閃著冷光,帶著殺氣。可生產它的人,在哪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