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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前三尺處。

「巨匠,你不是拎不清的人。」

他的聲音不冷不熱,讓人辯不清情緒。

道常重重一嘆,「老衲就曉得你會來興師問罪。」

說到此,他突地仰面,兩隻懸垂的眼袋邊上,盡是瘀青紅腫,眼睛裡也充血似的,紅統統一片,像

是被人給狠狠揍過一頓。但他面色清靜,似是並不留心,只淡淡道,「夏公前腳才走,殿下後腳便來了,阿彌陀佛。老衲已經籌辦好了。」

他指了指臉,又指著眼前的棋盤,那好處是,要打或是要「殺」,隨意他了。

燕有望雙目緩淺淺一眯。

看來得悉女兒不見以後,他的老泰山比他速率還要快,幹得清潔利索的跑來,把道常打了一頓。

沉吟一瞬,他沒有坐下來,只盯著道常,「本王事忙,不想博弈,只問緣由。」

道常端直的身軀一動不動,只悄然看著他。

「老衲如果說為你,也為她,為天下庶民計,你可信?」

燕有望眼波微微一動,「此事你已說過。我也彙報過你,我會處理,你不該私行做主。」

道常看著燕有望鐵青的臉上,隱約摻雜的殺氣,閉上了雙眼。

眼前這個男子,不再是昔時他在泰王府裡見到的清涼少年,也不再辣麼等閒說服了。

低喊了一句佛號,他感嘆一聲,「因果因果,有因有果,老衲也是料中了本日,因此早早搬了出來。但躲的,終是躲正如你與七小姐之間的孽緣,總歸會有一劫。七小姐悖世之人,只會誤你出息,毀你大業。總有一日,你會清楚老衲本日的苦心……阿彌陀佛,殿下如果是意難平,動手吧。」

他低落著頭,依樣葫蘆。

燕有望悄然立在原地,看著他的禿頂與法衣。

「你警省她,卻不該激走她,更不該拘捕我的書信。那不書信,也是我對巨匠的信任。」

道常緩緩睜眼,面帶淺笑,「老衲如果不那般說,她又如何肯離開你?」

燕有望喉結微微滑動著,腦中想到謝銘月聽到那些話的心情,胸口猛地一扯——那是痛,沒由來的痛。

道常看著他變燕的表情,又是苦嘆,「殿下你且仰面。」說罷,他也望向天際。

正月和風正盛,他們的頭頂上回旋著幾隻風箏,也不曉得是哪裡來的頑童在放,隔著寺廟的圍牆,遠遠傳來嬉戲的笑聲,那些風箏在他們的手上,越飛越高,越飛越遠,可也不知怎的,在風的吹拂下,幾隻風箏突地圍繞在了一起。頑童們在牆外驚叫,無奈的叫喚,可不論他們奈何扯,風箏也沒有設施在空平分離……

「阿彌陀佛!殿下,可看清楚了?風箏纏在一起了,如果不想剪線任它飛去,又不捨得扯它落地,讓它們分離,如何再上天際,飛得更遠?」

燕有望收回視野,莫名的笑了。

鬨笑聲裡,有著他一輩子都不曾有過的悲憤。

「巨匠,我很小便會玩風箏了。可我的年頭差別,即是始終纏在一起,一起死去,我也不想讓它落下來,再從新再飛。落地再扯開的風箏,難保不會受到損壞,無法補綴……」頓了一下,他視野微微一厲,直視著道常,「正如你所為的天道,正途、江山、社稷……每片面都認為我該當在乎,都認為男兒立世,當以兼濟天下,澤被庶民為榮光。可巨匠你可曾想過,如果是沒了她,我縱是稱霸天下,領有風景萬里,又與何人共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