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了一個破敗的道觀將眾人安頓了下來後,無雙卻獨自一人回了岷州城,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將同伴拋棄的人,也從來都做不出叫別人替他解決麻煩而自己卻躲起來的事。所以即便樊天器對他再三囑咐,也仍舊起不了什麼作用,他仍舊堅持著要回去岷州城自己解決這件事情。

玄一宗的滿門不是他屠殺的,那被無數人惦記的白虎寶印也並不是他拿走的,若是此去回了岷州城遇上那舊魏朝廷的搜捕,那便當面與他們解釋清楚便罷了。

若是遇上了少陽暗門那便與他們說個明白便也無妨,反正自己與他們所說的寶印並無半毛錢關係,更是沒有寶印的一根毛在自己的兜裡揣著。而若是此番回去遇上了青玉門那便沒什麼好說的了,反正此前心裡的怨恨都只不過是掌門師傅對眾人撒了一個謊而已,好在自己並沒有與那青玉門招惹什麼麻煩,既是如此那便也不需要理會他們什麼了。

倘若他們仍然揪著不放衝他討要寶印,糾纏詢問有關寶印之事而自己說了他們又不得相信的話。那無非就是與他們打上一架的事而已,他並不怕打架只是不願打這種沒來由的架,打這種說不清道不明且還沒有結果的架而已。

雲瀟攔不住他,當面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叮囑了幾句要平安無事便任由他去了。可他無雙是一個什麼樣的性子,雲瀟再熟悉不過了。這幾年的日夜相處和潛移默化使得雲瀟與他越發的相似了,就好像有句老話說的一樣“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很顯然雲瀟與無雙這塊執拗的大黑墨呆久了,必然也是沾染了些相同的脾氣與秉性。在無雙揹著長劍走遠之後,雲瀟叮囑了眾人莫要發出響動,定要在這破敗的道觀裡藏好了,等待天明之後若是不見他二人歸來,那便由小先生帶著眾人速速離開,切莫要再留在此處等候。

在細細的囑咐了一番之後,雲瀟將身上裝著的銀票統統給了小先生,彷彿託孤一般的將小丁點託付給了小先生。看著無雙與雲瀟二人一前一後的如此舉動小先生將小丁點攬在身旁,望著雲瀟轉身的背影眼底裡泛起了無比的敬意。

小先生感嘆著自己走南闖北四海為家,走過了無數城關遇見了數不清的江湖中人,在一處處酒樓茶肆裡講述了一段段俠骨柔腸。但她真正見識過的江湖中人,感受到的俠義之心,也只有無雙和雲瀟二人,也僅有這短短的數日而已。

“姐姐,你跟哥哥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來呀!”小丁點很是懂事的在道觀門口衝著雲瀟的背影喊到。雖是想要與他們一同前往,但她知道若是自己跟去了也只會是哥哥姐姐的累贅而已,此刻留在這破敗道觀裡藏好那便是乖的做法了。

雲瀟回頭望了一眼,瞧著小丁點稚嫩臉龐上的天真模樣淺淺的笑了笑,隨後便同無雙一樣一抹倩影逐漸消失在了濃黑的夜色之中。

岷州城上涼風陣陣月影闌珊,城西的城門樓上矗立著數道人影,那些人影就好似銅澆鐵鑄一般長在了城樓之上,竟久久都不曾見其有過一絲晃動。

“樊師弟,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在劉長福這個麻煩遁走之後,丁公公回過頭來笑呵呵的看著面前這個故人幽幽的說道。那語氣語和調好似老友重逢一般帶著一絲關切,但細細聽來卻又夾雜著一種陰陽怪氣的味道,叫人聽了之後甚是厭惡。

看著皮笑肉不笑的丁師兄站在眼前,樊天器不屑的冷笑著。在確認了無雙身份之前樊天器從未想過自己會與他再見面,畢竟當年崖邊一別已經過了二十年之久,自己極力躲避著這些往事已經足足有了二十個春秋。

當年在四師妹與那輛馬車一同墜落懸崖之後,趴在崖邊的樊天器忍住了無限殺意,極力的剋制住了想要與丁師兄同歸於盡的衝動。

看著丁師兄一臉漠然的經過他的身旁來到崖邊,而後仔細的確認了四師妹絕無生還的可能後,竟仿若無事一般的衝他問了一句要不要回少陽,那一刻他險些將滿嘴的牙齒盡數咬碎。

看著面無表情的丁師兄,那一刻的樊天器突然覺得那個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是如此的陌生,那些昔日總在師傅師兄們口中來回唸叨的門規教條是如此的恐怖。

他不回去,他也不會回去,至少有丁師兄這般冷血無情的之人的門派他絕不會回去。

“師傅同我講了十多年江湖、門派、俠義,騙了我十多年,師兄同我講了二十年傳承、抱負、理想,同樣也騙了我,且還整整騙了我二十年。現如今你喊我師弟,我是萬萬不認的。我沒有你這般不擇手段將人命視為螻蟻的師兄,我也沒有滿那是骯髒盡是苟且的師門,更不認那由皚皚白骨堆砌起來的傳承!”

樊天器說這話的時候眸子裡噙滿了淚水,到了動情之處更是聲嘶力竭的嘶吼了起來。那模樣像極了一個少年,一個才識得世間人情世故虛情假意的少年。

“樊師弟這話便是要叛出師門的意思了?”說這話時丁公公眼神裡閃過了一絲殺意,他從未對樊天器露出過這般眼神來,即便當年樊天器將自己計劃好的一切全部打亂,他也沒有過一刻想要殺他。他只當這個年輕氣盛的糊塗小子被兒女情長迷了眼,只因他是自己師傅親自帶出來的嫡系弟子,只因他是少陽派未來可期的繼承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