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剜了一眼在一旁站得跟木樁子似的景羿,眯眼衝他打眼色,‘喂,動一動。’

自個兒媳婦兒都要飆淚了,他還杵著站樁呢!

接收到他的暗示,景羿動了動,十分配合地將陸離攬進了懷裡,溫言軟語道:“讓他去吧,北疆如今之際,正是他的機會。信他,定能力挽狂瀾。”

他一直都知道,綏遠不可能永遠偏安一隅,只是礙於形勢,他不得不選擇隱忍,如今北疆動盪,此時歸國,雖說危險重重,卻也是他翻身的大好機會。

“此去珍重,若有難處,自可傳信與我。”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鄭重向綏遠告別,倒讓綏遠受寵若驚,鐵樹開花了,居然有這麼親切溫情的一面。

難得啊難得~

“放心,照我這落魄樣,往後使喚你的機會指定多不勝數,若有需要,我肯定找你!”

“嗯,就此拜別。”

景羿抬手衝他抱拳,綏遠淡笑點頭,在陸離眼眶那淚花還未滴落之際,果斷轉身率先離開。

“山海自有歸期,風雨自有相逢,綏遠告辭~”

那身影踏著陽光,細碎光影裡,那人隻身前行,卻彷彿帶著百萬雄兵。

那背影挺直,髮帶輕揚時,他緩緩抬手,背對著陸離,衝她遙遙揮著手,“小離,照顧好自己~”

滿是水霧中,陸離繃著嘴角,虛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終是顫抖著開口,“景羿,他會回來的吧?”

“會的,阿離不哭。”

他心疼望著她的淚眼,抬手輕輕拂去那眼角的淚滴,心思是從未有過的沉重。

若綏遠當真出事,他會是最自責的那一個。

那是綏遠自己選擇的路,卻也是被他一手促成。

若他一開始不是以寧致遠的身份而活,便可能平和一生,可如今北疆一去,他的人生註定無法平靜。

此後的一切,便要看他的造化了。

兩撥人馬自那岔道口,一南一北分道揚鑣。

車馬緩緩駛遠,路上徒留幾條車轍一路蜿蜒向前。

鎮國寺的鼎鍾悶聲響起,淨空和尚矗立在塔頂,遠遠目送那一路往北的車馬,渾濁的雙眼透著些許滄桑。

一禪小和尚趴在迴廊,一張小臉掛著兩泡淚,臉上滿是與年齡不符的哀傷,“師傅,為何不去送送師弟,他才剛走,徒兒就想他了。”

抹了把鼻涕,一禪愁眉苦臉,淨空看著他欣慰且慈愛,“徒兒莫傷心,有緣自能相逢。”

而那早已空空如也的岔道口,一老頭吭哧吭哧卷著包袱,蹲在原地瞅著那一南一北遠去的車馬,一張老臉已然皺成了花捲。

“嘖,這兩兔崽子可真會給老頭子我出難題,一南一北,叫我如何選擇?”

包袱一丟,老頭子氣得一屁股坐地上,瞪著眼左瞅右瞅,愁得直撓頭。

“哎~這天南地北的,真是愁死英雄漢哪~”

老頭子仰天長嘆,嚎了一陣,又呆坐了會兒,不過須臾,卻時兩眼一動,計上心來。

“嘿!要不聽天由命吧,讓老天來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