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貼摩臉上出現又驕傲又憤怒之色,說道:「我們是成吉斯汗的子孫,向來說一是一,二是二……」

方宇點頭道:「不錯,說三是三,說四是四。」

罕貼摩一怔,他漢話雖說得十分流利,但各種土話成語,卻所知有限,不知方宇這兩句話乃是貧嘴貧舌的取笑,只道另有所指,一時無從答起。

方宇臉一沉,問道:「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

罕貼摩道:「小的不知。」

方宇道:「你猜猜看。」

罕貼摩見這安阜園建構宏麗,他自己是平x王府親隨帶來的,見方宇年紀輕輕,但身穿一品武官服色,黃馬褂,頭帶紅寶石頂子,雙眼也雀翎,乃是朝中的顯貴大官,賜穿黃馬褂,更是特異的尊榮。

這罕貼摩心思甚是靈活,尋思:「你小小年紀,做到這樣的大官,自是靠了你們的福廕。昆明城中,除了平西親王之外,誰能有這般聲勢?平x王屬下的親隨又對你如此恭謹,是了,定是如此。」

當下恭恭敬敬的道:「小的有眼無珠,原來大人是平x王的小公子。」

他見過吳應熊,眼見方宇的服色和吳應熊差不多,便猜到了這條路上去。

方宇一愕,罵道:「他媽的,你說什麼?」心道:「你說我是大漢女幹老烏龜的兒子,老子不成了小漢女幹小烏龜?」

隨即方宇哈哈一笑,說道:「你果然聰明,難怪葛爾丹派你來幹這等大事。你們王子,跟我交情也是挺不錯的。」

他說了葛爾丹的相貌服飾,又道:「那是我和你家王子講論武功,他使的這幾下招式,當真了得。」.

於是便將葛爾丹在少林寺中所使的招式,比劃幾下。

罕貼摩大喜,當即請了個安,說道:「小王爺跟我家王子是至交好友,大家原是一家人。」

方宇道:「你家王子安好?他近來可和昌齊喇嘛在一起嗎?」

罕貼摩道:「昌齊喇嘛刻下正在我們王計裡作客。」

方宇點頭道:「這就是了。」

他又問道:「有一位愛穿藍色衫裙的漢人,名叫阿琪,也中你們王府嗎?」

罕貼摩睜大了眼睛,滿臉又驚又喜之色,說道:「原來……原來小王爺連……這件事也知道了,果然……果然了……了不起。」

方宇隨口一猜,居然猜中,十分得意,哈哈大笑,道:「你家王子什麼也不瞞我,阿琪姑娘你家王子的相好,他的師妹阿珂姑娘,就是我的相好。咱們還不算是一家人嗎?哈哈,哈哈!」

兩人相對大笑,更無隔閡。

方宇道:「父王派我來好好問你,到底你跟父王所說的那番話,是否當真誠心誠意,別無其他陰謀?」

罕貼摩道:「小王爺,你跟我家王子這等交情,怎麼還會起疑心?」

方宇道:「父王言道:一個人倘若說謊,第一次的跟第二次再說,總有一些兒不同。

這件事情實在牽涉重大,一個不小心,大家全鬧得灰頭土臉,狼狽之至,因此要你從頭至尾再跟我說一遍,且看兩番言語之中,有什麼不接榫的地方。

罕貼摩老兄,我不是信不過你家王子,不過跟你卻是初會,不明白你的為人,因此非得仔細盤問不可,得罪莫怪。」

罕貼摩道:「那是應當的。這件事倘若洩漏了風聲,立時便有殺身之禍。平x王做事把細,在理之至。請小王子回稟王爺,咱們回家結盟之後,一起出兵,四分天下。在原江山,準定由王爺獨得,其餘三家決不眼紅,另生變卦。」

方宇大吃一驚,心道:「四分天下!卻不知是哪四家?但如問他,顯得我一無所知,不免洩了底。」

他笑吟吟的道:「這件事我跟你家王子商量過幾次。只是事成之後,這天下如何分法、談來談去總是說不攏。這一次你家王子又怎麼說?」

罕貼摩道:「我家王子言道,他決不是有心要多佔便宜,不過聯絡羅剎國出兵,卻是他殿下……」

方宇一聽到「羅剎國出兵」五字,心中一凜,只聽罕貼摩續道:「……是他殿下費了千辛萬苦,才說成的。羅剎國火器厲害無比,槍炮轟了出來,清兵萬難抵擋。只要羅剎國出兵,大事必成。平x王做了大皇帝,小王爺就是親王了。」

羅剎國就是俄羅斯,該國國人黃髮碧眼,形貌特異,中國人視之若鬼,「羅剎」是佛經中惡鬼之意,因此當時稱之羅剎國。

順治年間,羅剎國的哥薩克騎兵曾和清兵數度交鋒,雖每次均為清兵擊退,清兵卻也損傷甚重。

方宇不懂國家大事,然在皇宮之中,卻也聽說過羅剎國兵將殘暴兇悍,火器凌厲難當。

他心想:「乖乖不得了,吳三桂賣國成性,又要去勾結羅剎國了,可得趕緊奏知小皇帝,想法子抵擋羅剎的槍炮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