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道:「你怕我嚇壞了他麼?」

阿珂道:「好端端的幹什麼嚇人?」

方宇招招手道:「你過來看。」

阿珂道:「我不看。」

嘴裡這樣說,但阿珂還是好奇心起,慢慢走近,低眼一看,不由得嚇了一跳,尖聲叫了出來。

只見兩名喇嘛臉上肌肉、鼻子、嘴唇都已爛去,只剩下滿臉白骨,四個窟窿,但頭髮、耳朵和項頸以下的肌肉卻尚未爛去。

世上自有生人以來,只怕從未有過如此兩張可怖的臉孔。阿珂一陣暈眩,向後便倒。

方宇忙伸手扶住,叫道:「別怕,別怕!」

阿珂又是一陣尖叫,逃回了山洞,喘氣道:「師父,師父,他……他把兩個喇嘛弄成了……弄成了妖怪。」

白衣女尼緩緩站起,阿珂扶著她走到兩名喇嘛身旁,自己卻閉住眼不敢再看。

白衣女尼見到這兩個白骨骷髏,不禁打一個突,再見到遠處又有三名喇嘛的屍體,不禁長嘆,抬起頭來。

此刻太陽西沉,映得半邊天色血也似的紅,心想這夕陽所照之處,千關萬山,盡屬胡虜,若要復國,不知又將殺傷多少人命,堆下多少白骨,到底該是不該?

白衣女尼出神半晌,見方宇笑嘻嘻的走近,知他在經書上下了劇毒,嘆道:「若不是你聰明機警,今日我難免命喪敵手,那也罷了,只恐尚須受辱。只是殺人情非得已,不用這般開心。」

方宇收起笑臉,應了聲:「是。」

白衣女尼又道:「這等陰毒狠辣法子,非名門正派弟子所當為,危急之際用以對付女幹人,事出無奈,今後可不得胡亂使用。」

方宇又答應了,說道:「這些法子我今日都是第一次使。實在我武功也太差勁,不能跟他們光明正大的打一架,否則男子漢大丈夫,贏要贏得,豈能便這等胡鬧手段?」

白衣女尼向他凝視半晌,問道:「你在少林寺,清涼寺這許多時間,難道寺中高僧師父,沒傳你武功麼?」

方宇道:「功夫是學了一些的,可惜晚輩學而不得其法,只學了些招式皮毛,卻沒練內功。」..

白衣女尼向阿珂瞧了一眼,問道:「那為什麼?」

方宇道:「來不及練。」

白衣女尼道:「

什麼來不及?」

方宇道:「阿珂因為弟子昌犯了她,要殺我,時候緊迫,只好胡亂學幾招防身保命。」

白衣女尼點點頭,道:「剛才你跟那些喇嘛說話,不住口的叫我師父,那是什麼意思?」

方宇臉上一紅,阿珂搶著道:「師父,他心中存著壞主意,想拜你為師。」

白衣女尼微微一笑,道:「想拜我為師,也不算什麼壞主意啊。」

阿珂急道:「不是的。」

她知道方宇拜白衣女尼為師,真意只不過想整日纏著自己而已,但這話卻說不出口。

白衣女尼向方宇道:「你叫我師父,也不能讓你白叫了。」

方宇大喜,當即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八個晌頭,大聲叫道:「師父。」

白衣女尼微微一笑,道:「你入我門後,可得守規矩,不能胡鬧。」

方宇道:「是。弟子只對壞人胡鬧,對好人是一向規規矩矩的。」

阿珂向他扮個鬼臉,伸了伸舌頭,心中說不出的氣惱:「這小惡人拜了師父為師,從此再也不能殺他,老是纏在我身旁,趕不開,踢不走,當真頭痛之極了。」

白衣女尼先前受六名喇嘛圍攻,若非方宇相救,已然被捉。此後桑結等七名喇嘛追到,自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情勢更是兇險。

她雖年逾四旬,相貌仍是極美,落入這些惡喇嘛手中,勢必遭受極大侮辱,天幸這小孩兒詭計多端,交將敵人一一除去,保全了自己清白之軀,心中的感激實是無可言喻。

她眼見方宇拜師之心切,當即便答允了他,心想小孩兒頑皮胡鬧,不足為患,受了自己薰陶調教,日後必可在江湖上立身揚名。

按照武林中規矩,方宇既已入陳近南門下,若不得師父允可,絕不能另行拜師,但他於這些門規一概不知,就算知道,這時候也必置之不理。

白衣女尼既肯收他入門,就有時時和阿珂見面的機會,就算康熙跟他換個皇帝來做,那也是不幹的了。

當然,如果阿珂始終沒有答應,他也不會再強求。他不喜歡當舔狗,他是小寶,也是方宇,更是一個完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