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林道:「只怕未必便這麼明白了。你從前的妻子要找你,便讓她來找。

我佛慈悲,普渡眾生,她怨你,恨你,要殺你而甘心,你反躬自省,總有令她怨,令她恨,使得她決心殺你的因。你避開她,業因仍在,倘若派人殺了她,惡業更加深重了。」

行痴顫聲道:「是。」

方宇肚裡大罵:「***奶奶的老賊禿!我要罵你,打你,殺你,你給不給我打罵?給不給我割你的老禿頭?」

只聽玉林續聲道:「至於西藏喇嘛要捉你去,那是他們在雜隈業,竟欲以你為質,挾制當今皇帝,橫行不法,虐害百姓。

咱們卻不能任由他們胡行。眼前這裡是不能住了,你們且隨我到後面的小廟去。」

他轉身出外,行痴、行顛跟了出去。

方宇心想:「小皇帝雖賞了黃馬褂,我可還沒在身上穿過一天。這件事沒辦妥,回京對小皇帝沒交代,他一怒之下,說不定反悔,黃馬褂就此不賞了。我也得跟去瞧瞧。」

他和雙兒兩人跟著到了玉林坐禪的小廟之中。玉林對他們兩人猶如沒瞧見一般,毫不理會,徑在蒲團上盤膝坐了。

行痴在他身邊的蒲團坐下,行顛東張西望了一會,也在行痴的下首坐倒。

玉林和行痴合十閉目,一動也不動,行顛卻睜了圓圓的環眼,向空瞪視,終於也閉上了眼睛,兩手按在膝上,過了一會,伸手去摸蒲團旁的金杵,唯恐失卻。

方宇向雙兒扮個鬼臉,裝模作樣的也在蒲團上坐下,雙兒挨著他身子而坐。方宇雖非孫司空,但性子之活潑好動,也真如猴兒一樣,要他在蒲團上安安靜靜的坐上一時三刻,可真要了他命。

但眼見老皇爺便在身旁,就此出廟而去,那是說什麼也不肯的。他東一扭,西一歪,拉過雙兒的手來,在她手心中搔癢難耐。雙兒如忍笑容,左手向玉林和行痴指指。

這麼捱了半個時辰,方宇忽然心想:「老皇爺學做和尚,總不成連大小便也忍得住。待他去大小便之時,我便去花言巧語,騙他逃走。」想到了這計策,身子便定了一些。

一片寂靜之中,忽聽得遠處響起許多人的腳步聲,初時還聽不真切,後來腳步聲越響越近,一大群人奔向清涼寺來。

行顛臉上肌肉動了幾下,伸手抓起金杵,睜開眼來,見玉林和行痴坐不動,遲疑了片刻,放下金杵,又閉上了眼。

只聽得這群人衝進了清涼寺中,叫嚷喧譁,良久不絕。

方宇心道:「他們在寺裡找不到老皇爺,不會找上這裡來麼?且看你這老賊禿如何抵擋?」

果然又隔了約莫半個時辰,大群人擁向後山,來到小廟外。

有人叫道:「進去搜!」

行顛霍地站起,抓起金杵,擋在禪房門口方宇走到窗邊,向外張去,月光下但見黑壓壓的都是人頭,回頭看玉林和行痴時,兩人仍是坐著不動。

雙兒悄聲道:「怎麼辦?」

方宇低聲道:「待會這些人衝進來,咱們救了老皇爺,從後門出去。」

頓了一頓,又道:「倘若中途中失散,我們到靈境寺會齊。」

雙兒點了點頭,道:「就怕我抱不起老……老皇爺。」

方宇道:「只好拖著他逃走。」

驀地裡外面眾人紛紛呼喝:「甚麼人在這裡亂闖?」「抓起來!」「別讓他們進去!」「媽巴羔子的,拿下來!」

人影一晃,門中進來兩人,在行顛身邊掠時,向玉林合十躬身,便盤膝坐在地下,竟是兩名身穿灰衣的和尚。

禪房房門本窄,行顛身軀粗大,當門而立,身側已無空隙,給這兩名和尚輕輕巧巧的竄了進來,似

乎連行顛的衣衫也未碰到,實不知他們是怎生進房來的。

外面呼聲又起:「又有人來了!」「攔住他!」「抓了起來!」

卻聽得砰蓬,砰蓬之聲大作,有人飛了出去,摔在地下,禪房中卻又進來兩名和尚,一言不發,坐在先前進來的兩僧下首。

如此一對對僧人不斷陸續進來。方宇大感有趣,心想不知還有多少和尚到來,再來幾對,禪房便無隙是可坐了。

但來到第九對後便再無人來。第九對中一人竟是清涼寺的方丈澄光。

方宇又是奇怪,又是欣慰:「這十七個和尚武功,如果都跟澄光差不多,敵人再多,那也不怕。」

外面敵人喧譁叫嚷,卻誰也不敢衝門。

過了一會,一個蒼老的聲音朗聲說道:「少林寺硬要替清涼寺出頭,將事情攬到自己頭上嗎?」

禪房內眾人不答。

隔了一會,外面那老者道:「好,今日就賣了少林寺十八羅漢的面子,咱們走!」外面呼嘯之聲此起彼伏,眾人都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