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自皇帝以下,個個待他甚好,也不覺得滿洲人如何兇惡殘暴。他也知道,自己若不是得到皇帝寵愛。

那些滿洲親貴大臣決不會對他如此親熱,如此奉承,但究竟是見到人和藹的多,兇暴的少,是以種族之仇,國家之恨,心中卻是頗淡。

陶紅英道:「在宮中這些年來,我也沒收到弟子。我見到的宮女本已不多,所遇到的,不是蠢笨胡塗,便是妖媚小氣,天天只盼望如何能得皇帝臨幸,從宮女升為嬪妃。

我們這個大秘密,又怎能跟這等我說?近幾年,來我常常擔心,這般耽誤下去,經書的所在固是絲毫得不到線索,連好弟子也收不到一個。

將來我死之後,將這大秘密帶入了棺材,滿洲***坐穩江山,對不起太師父和師父那不用說了,更成為漢人的大罪人。好侄兒,我無意之中和你相遇,跟你說了這件大事,心裡實在好生歡喜。」

方宇道:「我也是好歡喜,不過經書什麼的,倒不放在心上。」

陶紅英道:「那你為什麼歡喜?」

方宇道:「我沒親人,媽媽是這樣,師父又難得見面,現下多了個親姑姑,好姑姑,自然歡喜得緊了。」

他嘴頭甜,哄得陶紅英十分高興,微笑道:「我得了個好侄兒,也是歡喜得緊。」隔了一會,問道:「你師父是誰?」

方宇道:「我師父便是天地會的總舵主,姓陳,名諱上近下南。」

陶紅英連陳近南這樣鼎鼎大名的人物也是首次聽見,點了點頭,道:「你師父既是天地會總舵主,武功必定十分了得。」

方宇道:「只不過我跟師父時候太短,學不到什麼功夫。好姑姑,你傳我一些好不好?」

陶紅英躊躇道:「你如從來沒學過武功,我自然將我所知所學的,盡數傳你。只是你師父的武功,跟你這一派多半全然不同,學了只怕反而有害。依你看來,你師父跟我比較,誰的武功強些?」

方宇說要她傳授武功,原不過信口討她歡心,倘若陶紅英當真答應傳授,他反而要另外尋些因由來推託了。

一學武功,五臺山一時便去不成,何況他性好遊戲玩耍,絕無耐心學武,聽她這樣問,乘機道:「姑姑,在你面前,我可能說謊。」

陶紅英道:「小孩子自然是誠實的

好。」

方宇道:「我曾見師父跟一個武功很好的人動手,只是三招,便將他制住了,那人輸得服服貼貼。姑姑,恐怕你還不及我師父。」

陶紅英微笑道:「是啊,我也相信遠遠不及。我跟那個假扮宮女的男人比拼,若不是你在他背上加了一劍,我早就完了。你師父哪會這樣不中用?」

方宇道:「不過那個假宮女可真厲害,我此刻想起來還是害怕。」

陶紅英臉上肌肉突然跳動幾下,目光中露出了恐懼的神色。雙眼前望,呆呆出神。

方宇道:「姑姑,你不舒服麼?」

陶紅英不答,似乎沒聽見。

方宇又問了一次。陶紅英身子一顫,道:「沒……沒有!」突然啪的一聲,手中鞭子掉在地下。

韋小躍下車來,拾起鞭子,飛身又躍上大車,身法甚是乾淨利落。

他正自得意,只盼陶紅英稱讚幾句,卻見她搖了搖頭,道:「孩子,你定了下來之後,該得痛下苦功才成。眼下功夫,在宮時當太監在太她,行走江湖卻是太差,還不及不會絲毫武功之人。」

方宇滿臉通紅,應道:「是!」心道:「我武功雖然不成,怎麼還不及不會武功之人?」

陶紅英道:「你如不會絲毫武功,人家也不會輕易的就來殺你。你既有武功,對方防你反擊,一出手就不容情,豈不是反而糟糕?」

方宇道:「倘若遇上開黑店,打悶棍的小賊呢?」

陶紅英一呆,一時答不上來,過了一會,說道:「那也說得是,江湖上,小賊大概比武功好手更多。」

她有些心神不定,指著右前面一株大樹,道:「我們去歇一歇再走,讓騾子吃些草。」趕車來到樹下,兩人跳下車來,並肩坐在樹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