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道:「過不了多久,老女人又會再派人來,咱們可得立即想法子逃走。嗯,你們兩個女扮男裝,裝成太監模樣,咱們混出宮去。好姐姐,你能行走嗎?」

方怡道:「勉強可以罷。」

方宇取出自己兩套衣衫,道:「你們換上穿了。」

將柳燕的屍身從床底下拖出來,拾起匕首收好,在屍身上彈了些化屍粉,趕忙將銀票,金銀珠寶,兩部「四十二章經」,以及武功秘訣包了個包袱,那一大包蒙汗藥和化屍粉自然也非帶不可。

沐劍屏換好衣衫,先下床來。

方宇讚道:「好個俊俏的小太監,我來給你打辮子。」

過了一會,方怡也下床來。她身材比方宇略高,穿了他衣衫繃得緊緊的,很不合身,一照鏡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沐劍屏笑道:「讓他給我打辮子,我給師姐打辮子。」

方宇拿起沐劍屏長長的頭髮,胡亂打了個大辮。

沐劍屏照了照鏡子,說道:「啊喲,這樣難看,我來打過。」

方宇道:「現下不忙便打過。此刻天已黑了,出不得宮。老女人見肥豬回報,又會派人來拿我。咱們先找個地方躲一躲,明兒一早混出宮去。」

方怡問道:「老……太后不會派人在各處宮門嚴查麼?」

方宇道:「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想起從前跟康熙比武摔交的那間屋子十分清靜,從沒第三人到來,當下扶著二人,出得屋來。

沐劍屏斷了腿,拿根門閂撐了當拐仗。方怡走一步,便胸口一痛。方宇右手攬住她腰間,半扶半抱,向前行去。

好在天色已黑。他又盡揀僻靜的路走,撞到幾個不相干的太監,也沒難留意。到得屋內,三人都鬆了口氣。

方宇轉身將門閂上,扶著方怡在椅子上坐了,低聲道:「咱們在這裡別說話,外面便是走廊,可不像我住的屋子那麼僻靜。」

夜色漸濃,初時三人尚可互相見到五官,到後來只見到朦朧的身影。沐劍屏嫌方宇結的辮子不好看,自己解開了又再過。方怡拉過自己辮子在手中揉弄,忽然輕輕「啊」的一聲。

方宇低聲問道:「怎麼?」

方怡道:「沒什麼,我掉了根銀釵子。」

沐劍屏道:「啊,是了,我解開你頭髮時,將你那根銀釵放在桌子上,打好了辮子,卻忘記給你插回頭上。真糟糕,那是劉師哥給你的,是不是?」

方怡道:「一根釵子,又打什麼緊?」

方宇聽她雖說並不打緊,語氣之中實是十分惋惜,心想:「好人做到底,我去悄悄給她取回來。」

當下也不說話,過了一會,說道:「肚子餓得很了,只怕沒力氣走路。我去找些吃的。」

沐劍屏道:「快回來啊。」

方宇道:「是了。」

走近門邊,傾蝗外面無人,開門出去。他快步回到自己住處,生怕太后已派人守候,繞到屋後聽了良久,確知屋子內外無人,這才推開窗子爬了進去。其時月光斜照,見桌上果然放著一根銀釵。

這銀釵手工甚粗,最多值得一二錢銀子,心想:「劉一舟這窮小子,送這等寒蠢的禮物給方姑娘。」

在銀釵上吐了口唾沫,放入衣袋,從錫罐、竹籃、抽屜、床上擱板等處胡亂打些糕點,放在紙盒裡,揣入懷中。

正要從視窗爬出去,忽見床前赫然有一雙紅色金線繡鞋,鞋中竟然各有一隻腳。方宇嚇了一大跳,淡淡月光下,見一對斷腳穿著一雙鮮豔的紅鞋,甚是可怖。

隨即明白:柳燕的屍身被化屍粉化去時,床前面地下不平,屍身化成的黃水流向床底,留下兩隻腳沒化去。

他轉過身來,待要將兩隻斷腳踢入黃水入中,但黃水已乾,化屍粉卻已包入包袱,留在方怡和沐劍屏身邊,心念一轉,童心忽起:「他媽的,老子這次出宮,再也見不到老女人,老子把這兩隻腳丟入她屋中,嚇她個半死。」

取過一件長衫,裹住一雙連鞋的斷腳,牢牢包住,爬出窗外,悄悄向慈寧宮行去。

離慈寧宮將近,便不敢再走正路,閃身花木之後,走一步,聽一聽,心想:「倘若一個不小心,給老女人捉到了,那可是自投羅網。」

又覺有趣,又是害怕,一步步的走近太后寢宮。手心中汗水斬多,尋思:「我把這對豬蹄放在門口的階石上,她明逃訕會瞧見。如果投入天井,畢竟太過危險。」

輕輕的又走前兩步,忽聽得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阿燕怎麼搞的,怎地這時候還沒回來?」

方宇大奇:「屋中怎麼有男人?這人說話的聲音又不是太監,莫非老女人有了姘頭?哈哈,老子要捉女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