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童抹掉他臉上的淚。

她輕輕柔柔的看著他無聲的哭著,哭掉一身偽裝的自強,拆下一身的包袱。

他露出最柔軟的一顆心臟,

它原本就脆弱不堪一擊的心臟。

簡童小心翼翼的和他說,“大夫說了聽天由命,但還有一個詞叫人定勝天。”

“我不會騙你,我和南絮會一直陪著你。”

“你要陪著我。”

半晌,陳默笙低聲說了這麼一句。

他緊緊拽著手裡的帕子,放任自己說出心底的話,

陳默笙撕開外表一身清冷高傲的皮囊,內裡隱瞞許久的慾望是那般赤裸裸。

他自私,他陰暗,他想簡童永遠的記得他。

即便是死亡,他也想能留在她的心底。

“我會陪著你。”

誓言從這個時候許下,此後前世今生不再斷過。

……

簡童開始把所有的工作偷偷轉移到其他吏員手下。

每日跟在陳大夫身後追問治療進度。

她把自己困在黑暗的房間,企圖能記起上一世囫圄學下的醫術。

煩躁失敗時,她盯上細長的銀針,針扎進指尖帶來的疼痛能迅速緩解她的焦躁不安。

她會溫柔的坐在清醒的陳默笙床邊和他說她曾經歷過的趣事,

她會冷漠的站在瀕死的病人身邊,反覆的試驗一劑又一劑的毒藥。

陳大夫沉默的看著她逐漸朝著瘋魔的方向發展,可只敢在身後小聲提點。

不敢多說什麼。

對於一個看到希望,得到溫暖的人來說,她不會允許這份溫暖只是短暫的撒在自己身上。

她的眼裡不見一絲渾濁,她清楚急迫的在尋求一個能讓陳默笙活著的機會。

南絮:“這裡有我。”

簡童拿走他手裡的扇子,自顧自的給藥爐煽火,“你回去照照你那臉上的黑灰,去洗乾淨了。”

南絮站在她身後,“還是不管用嗎?”

爐火中的火焰噼裡啪啦的往外蹦出火星,火星子濺到她的胳膊上。

白玉的面板上冒著一小縷煙,留下黑色的印記,她像是絲毫感受不到疼痛。

唇邊掛著僵硬的笑,她忽然意識到南絮在她身後,是看不見的。

唇角瞬間耷拉下。

“會有辦法的。”

她像是安慰自己似的,一遍又一遍在心底重複。

“你做晚上又是熬到什麼時候睡的。”陳默笙放下手中的書,指尖點著她佈滿紅血絲的眼睛。

他哀怨自己一身的病,到頭來還是需要她照顧。

他更唾棄自己因為這幅苟延殘喘的模樣能得到她的關注而產生的喜悅。